渔船顺流而下，速度却说不上快。
两岸喊杀声震天，不时还有枪声响起。
李若虚上下打量着十九王爷，问道：“兄弟，顺流而下的路上，有没有离得特别近的洋货店？”
“兄弟？”十九爷似乎对这个称呼很新鲜。又自嘲而笑道：“你们之前的话我大概也能明白，是想找光照后能爆炸的东西吧？有一家卖洋怀表的店，怎么样？”
他还真听明白了，只能说世上从不缺聪明人。
大肚腩连忙道：“就这家！”
他的玉佩盾牌比较特殊，急需“弹药”的补给。
小船前行二里许，十九爷停船靠岸道：“就在上面！”
初中生、蒋馨、枝儿、小洞穴人、纱衣少女被留下看船并看护小白领，李若虚带着黄毛、大肚腩和十九爷一起向岸上冲。
沿河的街道已经然一片大乱。
“你们不让我们活，那就一起死！”数以百计的光膀子码头工人都已愚昧化，一个个顶着葫芦形的脑袋整齐喊着同样的话，直向对面扑去。
“圣贤之言流传千古，定万世行止。尊圣人言，循圣人行，立圣人志！”数百穿着长衫的读书人愚昧同样喊着整齐的口号，正面对冲。
“又来收租，又要加租。老爷留情，少爷赏口饭吃！”上百农夫愚昧路过，号叫着见谁都打。
“穷生奸计，刁民臭得恶心。不可让刁民吃饱，否则谁还拼命种地？”数十大小地主愚昧同样加入战斗。
“卖大力的讨厌，酸书生讨厌，邻居讨厌，小娘子漂亮！”另有很多的市民愚昧之恶上窜下跳，打这个闹那个。
至于剩下杂七杂八的口号就更多了。
有一群女人喊着“三从四德”，有一群孩子嚷着“扒谁谁裤子”，一群商贩叫骂“奸得奸死蠢得蠢死”等等也在混战。
处处都乱，哪里都是愚昧在互相撕咬吞噬。只有极少数正常人还在四处逃命，却要么被愚昧扑倒，要么同样化为了愚昧。
黄毛看得直吸凉气：“怎么转化得这么快？”
李若虚冷笑：“王朝末世，你还要怎样？再坚定的人都会变得彷徨，奴隶社会还有人能从愚昧化的半路硬挺回来呢。”
十九爷面沉似水，没有说话。
三人都戒备着，他如果要愚昧化，打杀起来绝不会客气了。
李若虚已经看见了洋表店，只是周围的愚昧太多了。
“这该怎么过去？”
大肚腩傻眼。
“有伙计送弹药来了！”
李若虚向远处一指，却是有一头牛正拉着架钢琴横冲直撞呢。
然后，那牛竟也是葫芦脑袋。
牛也能变愚昧之恶，倒还是第一次见识。不过好像也不奇怪，毕竟整个世界的绝大多数东西都是愚昧变的。
大肚腩秒懂，和众人一起伏在河岸后面，等到那牛闯到洋表店前方时突然催动玉佩盾照了过去。
黑光照定，“轰轰轰轰轰”就是一顿连爆。
可能是钢琴的结构比较复杂或者车上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文明造物也被罩定了，反正爆得很凶勐。
勐烈的冲击波直接将附近的十几只愚昧炸成了粉碎。另有数百都被横扫到四百八方，满地翻滚。
冲！
四人趁着区域内烟雾弥漫快步冲向洋表店，有个别想拦截的都被十九爷双枪的精准点射一一击退。
店内的怀表是真多！
虽然真正精致且值钱的怀表不多，但其余做工相对粗糙可能不太值钱的却有数百块。
但不管值多少钱，在乌光照耀下都放白芒，当炸弹扔时本质上并无区别。
李若虚三人负责装怀表，都塞入到随手找来的大号布口袋里。
十九爷负责在门口阻击愚昧，等装完再负责帮着扛口袋。
大肚腩太虚又只有一只胳膊不好扛，李若虚太累扛不动，黄毛一手盾一手转轮火枪同样不方便。
见十九爷背着沉重的口袋跟着跑时一头的汗，李若虚忍不住赞道：“兄弟你真热心！”
是个好的NPC！
十九爷笑笑。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热心，不过跟着一起忙不让脑子闲下来，感觉并不坏。
李若虚手里还抓着几块怀表呢，看到有愚昧冲过来甩手就是一发，大肚腩的盾光则紧跟而上。
一路炸出条通道，终于又来到了河边。
“收获很大！”大肚腩笑得直咧嘴。
“辛苦了！”李若虚见枝儿将小白领的脑袋放在大腿上枕着，照顾得特别精心。微微一笑，将手中一块精致的怀表丢给了她。
枝儿俏脸微红，可能是想到阿海眼圈又湿了。
李若虚手上还有一块怀表，扭头就塞进了十九爷的嘴里。
众人一开始还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待发现十九爷双眼发直头顶不停有丝丝缕缕的黑雾汇入后这才意识到他要变愚昧。
“这兄弟还行，我送他最后一程吧。”黄毛掏出腰间的手枪，顶在了十九爷的脑门上。
李若虚连忙按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扳住十九爷的肩膀低声道：“兄弟，坚持住！每个人的情绪中都有不理智的部分。若是被这些情绪充满大脑，那你就被愚昧彻底征服了。多想想光明的未来，愚昧又真的能战胜文明吗？”
大肚腩同样不想失去个扛包的，连忙也道：“我们亲眼目睹过别人至死都未曾转化为愚昧之恶。兄弟你可以的，其实占胜愚昧很简单啊！”
众人齐齐侧目，很简单你倒是说啊！
大肚腩沉声道：“那就是保持理智。只要你够理智，愚昧就奈何不了你！什么是理智？你要反思自己的行为，是不是过火，是不是极端，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被蒙蔽了双眼以至基本的认知都是错的……”
他侃侃而谈，众人却同时心中剧震。
是啊，其实战胜愚昧真的超级简单，只需要保持理智就行了。可事实上，又有几个人能保持完全的理智？
父母为袒护孩子可以混淆是非，朋友之间为了对方时不时就要两肋插刀。生活得久了，再丑的丈夫也能让妻子看顺眼，养十年的狗被踩死很多人可能比儿子死了还难受！
人，真是一种能够保持足够理智的生物吗？
或者说，真有生命能一直保持理智吗？
头顶的黑雾渐渐断绝，十九爷双眼勐地一清，咬着怀表笑得苦涩。
李若虚长出口气，收回怀表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你又是什么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