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千级灰石铺就的台阶之上,是由白色巨石堆砌而成的巨大神殿群。
此时,在神殿前方的巨大广场上,立着一支直径一米出头,高达数十米的石质圆柱。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附在石柱顶端,女孩一头深黑色长发,苍白的脸上,赤红色眼瞳紧紧盯视着台阶之下的那道身影,那道让她感到无限温暖的身影。
格兰的视线离开女孩,看向台阶中的七个平台上,那里,站着无数名身着银白色铠甲的神罚骑士,在这些人里,也不知道有没有他曾经的伙伴。
格兰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剑与盾,迈步走上台阶。距他最近的平台之上,六名全副武装的神罚骑士调整武器,严阵以待。
格兰速度不断加快,在距平台只剩三米时,格兰右手持盾在前冲向六人。对面,四名骑士持盾正面迎击,另外两名骑士持剑从两侧刺来。冲锋向前的格兰在瞬间再次提速,数盾相撞的轰响中,格兰脚步不停,在冲散四盾的同时,避开了两侧刺来的长剑。
六名骑士吃惊之下,才有人注意到格兰的双眼不知何时已是一片漆黑,脸上与露在外面的胳膊上也爬满了淡淡的黑线。在骑士短暂的愣神中,格兰剑盾齐挥,最终在多出了三道剑伤后,将六人快速斩杀。
当格兰登上第七个平台时,脸上与胳膊上的黑线颜色越发加深,部分粗壮的黑线不断分叉、纠缠,如同一片荆棘。
在格兰登上第七个平台时,一道全身笼罩在灰袍中的身影来到上方的广场边上,与他一起出现的,还有数十名神罚骑士,骑士们手持长枪,分立灰袍人左右的广场边上。
格兰的剑与盾已经碎裂,此时他的右手中握着一把半透明的红色长枪,枪身上的红光与手上的黑线相触,发出持续的能量碰撞声,鲜血从右手上不断滴落。
从骑士的胸口拔出长枪,格兰抬起视线,看向广场边上那道熟悉的身影,一片漆黑的双瞳中看不出情绪。
第七平台上的最后一名骑士倒下后,广场边上的数十名骑士,默契的同时抬起长枪,直指格兰。经过七场战斗后,格兰身上的衣服被割的支离破碎,也显出了布满他全身的黑色荆棘的源头,心脏位置。
黑色荆棘由心脏处那片巴掌大小,浓郁的像是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暗向全身蔓延。
格兰动作不停,在拔出长枪后便再次踏地向上,直冲灰袍人而去。
四十多米的距离转瞬过半,就在这时,灰袍人掩于袍下的双手轻轻抬起,同时嘴里轻喝出声:“射。”
早已准备多时的数十名骑士,在听到指示的下一秒,将手中三米长的长枪向着格兰掷出,长枪覆盖了格兰身周足足四五米的范围。
在众骑士挥出手中长枪后的瞬间,无法完全止住冲势的格兰蹬地而起,斜斜的跃上半空。只是他刚刚跃起,速度便明显一缓,就好像身上忽然背负了无数的重物一般。不过格兰总算是避过了这一次的长枪阵。
而就在格兰蹬地而起的同时,灰袍人袍下的双手再次挥动,这一次,两边的骑士没有需要指挥,已经抽出背后的第二支长枪再次掷出。身处半空,又深陷风之牢笼法术的格兰这一次避无可避。
“啊!”
身处半空的格兰一声怒吼,掷出了手中的半透明长枪,长枪直刺灰袍人。格兰掷出长枪的同时身体缩起,布满全身的黑色荆棘溢出黑气,黑气几乎在瞬间缭绕全身,格兰身形暴涨。
下一秒,枪阵袭过,两支长枪穿体而过,留在格兰体内。而格兰掷出的半透明长枪,在撞散了数道法术屏障后,最终同样穿透了灰袍人。
在屏障中缓缓坠落的格兰,一把拔出了两支长枪,洞口的血液黒气缭绕,已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止住。半空中,格兰正要甩手掷出长枪,忽然动作一顿,随后立刻抬头看向上空。一道光柱瞬间当头轰下,以格兰为中心,覆盖了直径二十米左右的范围。
正对广场的主神殿上空,那处瞭望台上,不知何时站了二十五人。其中二十四名身着白袍的人站了两圈,围绕着中间的那名金袍老者,老者双手虚指远处的格兰,光柱持续着不断轰下。
光柱之中,痛苦与不甘的哀嚎声忽然消失,只剩下光柱轰击地面的轰鸣。一旁,被半透明长枪穿体而过的灰袍人,此时双手抬起指向身前的光柱。
就在这时,浑身黑气被压制的格兰蹒跚着向光柱边缘走来。灰袍人忽然双臂展开,在格兰的脚下,一个大型魔法阵瞬间成型,格兰一愣,看向脚下,魔法阵亮起,白金色光芒一时间穿透光柱。
“啊!!!”
格兰瞬间反应过来,怒吼着向前冲去,试图冲出魔法阵的范围。然而格兰刚冲出两步,白金色光芒达到巅峰的魔法阵,光芒一阵收缩,下一秒,格兰消失。
“如果还能活着,希望你能开始一段新人生。”灰袍人声音渐弱,话音落下跪倒在地,没了呼吸。
2003年9月下旬,凌晨十二点出头,中州开封府,某个湖边。
一个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青年人怒吼着睁开双眼,接着,在看清四周的环境后愣在当场。
“神经病,大晚上的鬼叫。”一对情侣散步路过,女生小声对一旁的男生说道。
湖边,格兰听见了,然而,他听不懂。
2005年12月23日,周六,晚上十一点出头,气温接近0°。
格兰,现在改名为宋游,正穿过村子中的小路,向不远处自己的临时住所走去。
“马勒戈壁,要你有什么用!”一声喝骂在安静的夜里远远传开,伴着女人低声的抽泣声。
宋游来到这里七天,算上眼前发生的,这是他听到的第三次来自这个男人的喝骂,现场看到则还是第一次。他之前以为,只是男人不知何故的在晚上大声打骂老婆,直到如今看到,宋游才发现不单单是这么回事。
右前方,那处一层砖房门前,借着门内的灯光,可以看到,一个裹着冬衣,三十多岁的男人,正指着身前泥地上,那个穿着单衣蜷缩着的孩子大声喝骂。
“小B崽子,还敢跑,为了找你我酒都喝不安生。”男人喝骂着,上前一脚踹向小孩。
门边,一个与男人差不多年纪的女人,正低声抽泣着,看到男人又打孩子,忍着惧怕走上前来拉住男人衣袖。
“别打了,孩子打坏了。”女人。
“我说过不要插嘴,你他妈怎么也说话不听!”
男人喝骂着转过身去,一巴掌扇在女人脸上,女人站立不稳摔倒在地,脑袋狠狠的撞在门槛上。
孩子艰难的爬起身来,蹒跚着扑向男人,只是还没近身便被男人反手一巴掌扇倒在地。
“你们都去死吧!去死吧!”
男人骂完,转身走回屋内,将门狠狠的一把关上栓死。女人的头被撞的掉下门槛,摔到地上。
孩子爬到女人身边,摇晃着她的身体,只是对方毫无反应。
“她死了。”
一句略显生硬的普通话在孩子头顶响起,孩子被惊的一颤,抬起视线看向声音来源,然而没有了屋内的灯光,孩子不太看得清,只勉强分辨出来是个成年男性。
宋游则看的真切,这是个女孩,留着一头短发,而女孩看着自己时,眼中的倔强与不甘,让他不自觉想起了某个拥有相似眼神的孩子。
“她,死了。”宋游重复。
女孩闻言回头,看着地上的尸体不知所措。
“你,能帮我吗?”女孩努力爬起身,转向宋游,声音嘶哑的说完后一脑袋磕在地上。
“怎么帮?”宋游看着脑袋还磕在地上的女孩,沉默了数秒后道。
“杀了这个男人!”女孩抬起视线看向黑暗中的男人。
“我可以帮你,但是人,你得自己杀。”宋游没有犹豫的回道。
“谢谢!”
女孩再次磕了一个头后,挣扎着站起身来,接着走到门前,开始砸门,一旁,宋游静静的看着,没有表情。
“今天不把你们打死,我以后是没好日子过了。”
男人骂骂咧咧的拉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瞪着自己的女孩,气不打一处来,右手抬起狠狠扇向女孩。
男人胳膊挥到一半,忽觉眼前一黑,接着身体离地而起飞向屋内,一直撞到屋中的桌椅才止住身形。
女孩见此,一声不吭的迈步来到男人身边,接着双手抓起倒在一旁的木凳,狠狠砸下。
“够了。”十多秒后,宋游一把抓住女孩手中的凳子,看着地上血肉模糊的男人道:“死了。”
宋游抓过凳子扔掉,随后拉着女孩走出屋子。
“站着别动。”宋游放开女孩后,拉起门边女人的尸体走进屋内。
数分钟后,火焰从东侧的卧室燃起,不久,宋游走出屋子,来到看着火光发呆的女孩面前。
“走吧。”
宋游说完,率先向路边走去,身后,女孩待火焰充斥卧室后,狠狠抹了一把泪,随后不再逗留,转身赶上前方放慢脚步等待着她的宋游。
这一年,女孩9岁,后改名杨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