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监理局吗……”疑问与惊叹井上近勋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格雷的拳头就已经轰然而至。居高临下的，将他再次狠狠的击倒在满是泥水的地面上。
他当然不会被这一拳杀死，但他仰躺在地上没有起身，因为从模糊的视线里他看到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在高空的那个巨大的黑洞已经将那枚晶体完全吞噬，钥匙插入了锁孔，大门自然会缓缓洞开。老人已经看到了，一只只剩下枯骨的巨大的手从黑洞里面伸出来，扣住了黑洞的边缘——神，就要从那里面出来了！
“那是……什么啊……”嘉丽也注意到了空中的异象，她一直都知道那才是真正的关键，井上家主的死活绝不是一个值得优先考虑的事项。格雷的出现让她很是有些惊喜庆幸，但也有些令她担心，因为不知为何格雷明显只是针对那个老人而来的。
她想要提醒格雷注意这些，但那个有着苍蓝色头发的少年依旧站在地上的那具丑陋躯体一旁，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老人看着那双苍蓝色的眼睛，心中莫名涌起一丝释然。“你不准备杀了我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对我有这么深的仇恨。”他的声音虚弱了很多。
格雷没有接着说话，他只是看着老人血肉模糊的脸，眼神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半晌，他才有些犹豫的说：“不，有人对我说过，杀死一个想要复仇的人只能让仇恨延续下去而已，而且你也只能到这一步了。”
“是吗？”老人挤出一个很难辨别出来的微笑，“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你最好抬头看看。不管我还能不能活着，神必将依照我的血契将监理局彻底毁灭！”
格雷抬起头，他早就注意到了那个黑洞，但在他眼里看到的景象和其他所有人都不同。他能清晰地看到金光色的光柱通天接地，从地上的坑洞一直通入天空中的黑洞，而那个有些骇人的黑洞，只是一扇门而已。
在那只巨大的骨手之后，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的身影缓缓而现。嘉丽知道那就是古代兵器，但她从没想过所谓的古代兵器竟然会是一个……类人的活物。
“那东西可不是什么生物，只是远古遗留下来的一具人偶而已。”一个略带些懒散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这个声音她无比熟悉。
夜烨从密林中走出来，左手撑着一把雨伞，右肩上扛着一个人。他走到蹲坐着的嘉丽跟前，把那个还处在昏迷之中的人放在她身边。
“路陌？！你从哪找到他的？你又去了哪里？他怎么……”嘉丽看见这个失踪了很久的领队，连珠炮似的问道。
夜烨赶忙打断她：“他跟这个国家最强的人类打了一架还把对方杀了，受些伤很正常。我要把他从那个破地方救回来所以浪费了些时间。”不知为何，他一笔带过了自己之前失踪的原因。
嘉丽没在意这些，她焦急地看着天空说：“那东西要出来了，我们怎么办？”
“当然是看着。”夜烨掏出一根受了潮的香烟费劲的点燃，用很是理所当然的口气说道。
嘉丽愤怒地转头看着他，他马上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说：“古代兵器嘛，本来就是超越所有人类力量的东西，而且嘉丽小姐你也知道我可是没有任何战斗力的。”
“‘高天原’到底是什么东西？”嘉丽直到他说的对，但依旧心有不甘地问道。
“Y国人的神明。”夜烨抬起头，透过伞沿落下的雨水看向天空，“对这个国家的人来说的确是这样。但根据文献和历史，局里分析出了一个大概的真相。”他呼出一口烟气，压低声音说道：“所谓的高天原，全称应该是‘高天原群神机操演’，是一组只有依靠Y国祖先血统才能激发的兵器人偶！”
“一组？！你是说……”嘉丽大惊失色，失声喊道。
“对，不只我们所看到的这一个，像这样的人偶在文献中至少出现了七具，功用各有不同，但都有极为恐怖的力量。”夜烨冷静地说道。
嘉丽已然绝望了，她不知道怎么与这种东西战斗。而在空中，那个“人偶”已经探出了他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巨大的极其英俊甚至完美的青年男子的脸，旁边长发飘舞，正因为这种完美才值得人们相信它真的是人造于世的东西。他的眼睛没有睁开，但嘉丽却感觉到它可以看见一切事物。那张冰冷的脸上做不出任何表情，它是真正名副其实的杀人机器。它还在不断的探出自己的身体，场间的人们已经可以看到它肩上披着的“衣服”，那是Y国最古老的传统服饰。
这真的是一具人偶，极其精致逼真，也极其的……危险。
“月夜见尊吗？这个国家的血脉已经稀薄到这个程度了啊。”井上家主看着那张脸，比对着记忆中那些古籍上的图鉴。
格雷望向他，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召唤神祇需要血脉和信仰的力量，亏得那些一辈传一辈的领导者一直遵照古训教导人民敬神，信仰之力并不太弱。”老人像是面对好问的后辈一样缓缓解释着，“但是年代太久远了，Y国的纯血子民在这个过程中不断与外来人种共居和亲，血脉也越来越不纯。而不纯的血脉是不足以召唤强大的神的，反而会引起他们的厌恶。”
格雷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狠声质问道：“这就是你让守城军杀人的理由？”
“没错，他们的血我事先采过，跟我的血一起写入了血契中，所以才能自由活动。而其他的……”老人突然笑了一声，“我花了十年掌控了守城军和影卫，只是想在当今这个世界给月光留下最安稳的自保手段，没想到最后却是用在了给他复仇上。”
格雷没心思跟他费这些话，眼看那个被称作月夜见尊的“人”已经快要探出整个上半身来，他问老人：“怎么让那东西停下来？”
老人心想这个年轻人倒是有点意思，竟然问发动者怎么将武器停止运作。但他还是开口说道：“杀了它，或者杀光外面那些跪着的人。”
很显然，这两个方案都不可行。但是格雷不知道的是在不远处嘉丽也在问夜烨同样的问题，而夜烨也给出了同样的回答。
天空中，那位有着一双阴森骨手也有着一张完美脸庞的“神”已经探出了大半个上半身，几欲触地。如果从安全去外看过去到不失为是一幅奇异壮美的场景，但对于身在正下方的这些人来说，这只能是一生中所见最恐怖的风景。
“你去把格雷带过来，我们离开这里。”嘉丽扶着树干勉强站起，对夜烨说着。
夜烨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轻松神态，叼着那支快要燃尽的香烟挑了挑下巴：“那孩子可不是这样想的。”
嘉丽急忙回头看去，她看见格雷背对着她，左手处光华涌现。她看着那个背影有些微微失神，但转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想法。格雷身旁的井上家主也意识到了这个年轻人想做什么，一愣之后大声喝道：“没用的！你是在痴心妄想！那可是建立了这个国家的神！”
格雷没再看他，握着光矛转身走向地上的坑洞，只留下一句话。
“如果什么都不做就认为会有成果，那才是痴心妄想。”
格雷站在那根通天光柱的旁边，半空中那张脸正对着他，微微开启双唇，仿佛在斥责他这个无礼之徒。他看到对面嘉丽正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好像还在喊着什么。但他听不见了，他的耳边只有一个声音在回响着。
“艾莎！艾莎！”
“我好像想起来了，格雷哥哥……”
他纵身一跃，像是要跳入那个深不见底的坑洞中一样，整个人进入了光柱中，手中的光矛抬起指向那张完美的脸。除了凝聚这次攻击，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了，尽量跳起的高度也并不尽如人意，但他自信只要在半空中将其投出就一定能钉在那张无论他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的脸上。这一切仿佛都变成了一幅油画，画的中心是一个沐浴在金色光芒中的少年，他高高跃起，想要用手中的长矛刺杀从天而降的神祇，而在他脚下，便是万丈深渊。
他突然记起了那个梦，不由得微微一笑。原来你是这样把我推出去的啊，他想。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