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饮食可还习惯？”JOKER浅浅地饮了一口红茶，很是随意地问候着坐在对面的人，像是在面对一个关系亲厚的故友。
但坐在对面的少女丝毫不领情，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正襟危坐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JOKER倒是丝毫不在意被视作空气，依旧微笑着自顾自地说：“你不用担心那个被K带回来的孩子，他只是计划外的一个小插曲，我不会对他做什么，反而我还准备送他点礼物。”
少女依旧置若罔闻，过了很久才抬起头直直地盯着JOKER那对颜色不同的眼睛，缓缓问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目的？你问错啦。”JOKER轻轻摇摇头，依旧是那副温和的口吻，“我是个比较注重过程的人，而对于那些变数太大的后果我并不是太在意。”
犹豫了一下，他接着说：“想必凭嘉丽小姐的智慧也不难猜出我的背后还有别的人，所以我可以真诚地告诉你，我背后的人拥有足以撼动整个大陆的实力。所以啊，我这个小人物的某些龌龊目的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那是谁？你背后的人是谁？”嘉丽骤然起身，双手拍在面前的实木茶几上，那杯一口未动的红茶猛的溅出了半杯。
少女的举动丝毫不像是一个身处敌营的俘虏，实际上这些天她也没有受过那种待遇，反而像是一个贵客，只要不走出古堡的范围，她哪里都可以去。她受到的唯一禁制也就是被缴了枪，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特殊待遇”了，就算她第一天就砸了古堡内三间房间也是如此。
JOKER很有先见之明地没有将茶杯放在桌上，对嘉丽的举动也丝毫不生气，反而笑意更浓不似作伪，甚至还有一丝歉意：“嘉丽小姐啊，不是我不想说，只是我也不怎么清楚。你现在也知道了，我就是个被大人物雇来干脏活累活的，一面拿钱一面出力，你对我发火也没用啊。”
听完JOKER的话，气势汹汹的嘉丽颓然落座。不知为何，她冥冥之中觉得这个人的话绝非作假，就算明知他是敌人，这种感觉也挥散不去。至于是否真的把这个当做了敌人，那就只有嘉丽自己知道了。
两个人并没有待在JOKER最喜欢的大厅里喝茶，原因是嘉丽不喜欢。他们现在身处古堡最高的一处天台上，举目便能看见古堡以东的黄沙平原，和以西的断壁残垣。是的，这座古堡就建立在一座废城之上，不知经历了怎样的历史。
“算算时间，你的朋友们也快到了，不过我还是不能让你离开，毕竟这一架必须打起来才行。”JOKER啜饮着微汤烫的红茶，语气闲淡得像是在评论天气。
嘉丽依旧低着头，闷声说：“我感觉不到你的敌意。我不明白。”
感觉不到敌意就可以不必开战？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打这一架？少女的心情很复杂，连带着语意也不甚明确。
JOKER笑了笑，把白瓷茶杯轻轻搁在桌上便独自离开了，只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话。
“你说的对，我也有自己的目的，所以，抱歉。”
……
古堡东侧的正门极少开启，至少它的现任主人从未在此出入过，所以那厚重的硬木门板在漫长的时间里逐渐腐朽风化剥落，只留下那二十余米高十余米宽锈迹斑驳的网格铁栅还坚守着岗位，也默然诉说着它所见证过的或肮脏或壮阔的历史。
但今天，它被完全打开了，抖落锈迹，呜咽沉闷。
没有人要出门，自然是有人要来。但来者不是客，所以它守候的，是敌人的侵入，五个身穿黑色制服的敌人。
门前站了个“人”，不过但就体型而论他已经算不得一个人了——他足足超过了两个正常人类的身高，身形粗壮到恐怕连最嗜血的虚灭也要恐惧避退，所以就算身处那扇巨大壮观的城门下他也显得十分醒目。没人能看清他的面目，因为他浑身都笼罩着银白色的铠甲，像是远古世纪的勇猛骑士。在他的胸前正中央，篆刻了一个巨大的花体字母“J”。
他的意思相当明确：古堡不需要城门，若是真的需要，我便是城门！
此时已经接近正午，但早在黎明时城门就已经打开，也就是说这尊低头肃立在此的“门神”已经等待了数个小时。但他自从站定后就再也没有过任何动作，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副没有生机的空壳盔甲，若不是他一直散发着浓郁阴沉的危险气息的话。
就在阳光终于强烈到足以刺破一线云层照射在他的盔甲上时，他突然抬起头看向正前方的平原，动作不大，但盔甲摩擦声却不小。
他视线的尽头什么都没有，但很快，两个黑点便浮出了视野。它们移动着，就那样从没有道路可言的旷野中驶来，仿佛枯黄的纸面上落了两点墨迹，不甘心被就此风干，于是就蛮不讲理地向纸面外闯去。
巨大的盔甲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看着那辆个黑点逼近，然后在远处突然停下，掀起一片沙尘。他知道那是两辆来自监理局的越野车，整个大陆没有多少人不知道这种著名的车型。他看见五个黑色的身影下了车，然后向他这里行来，由远及近，由慢及快。
五个猎灾队队员，不到一公里路途的奔袭，在平原上竟像是千军万马的突刺！
身着巨型铠甲的J突然抬头看了一眼那一线刺破云霾的阳光，然后低下头直视着那五个应战而来的人，一步迈出了城门。
没有人知道他此刻默念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对不起，302。”
……
站在古堡的天台上可以看到整座废城，但总是有些看不见的死角存在，只不过没人在意就是了。
JOKER走在一片长年不见阳光的区域里，漫无目的，走走停停。他知道古堡外面已经开战了，虽然是五对一的不利局面，但他看上去并不担心，甚至在听到几声巨响后还兴奋地吹了声口哨表示喝彩，尽管那个傻大个不可能听得到。
为什么？呵呵，因为J很强啊，就算打不过，傻站着挨揍也是不会死的嘛！
JOKER突然蹲了下来，想了想，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背后的石柱，闭目养神。他的四周都是各种各样长短不一的石柱，有光滑漂亮的大理石圆柱，有不知从什么地方捡来的粗陋石条，有满是裂痕但依旧坚实的六棱石桩。这些无一例外都直直的插在泥土中，构成一片规模不算庞大但绝对称得上密集的石阵。
只有古堡内居住的寥寥几人知道，这每一根石柱下，都是一座坟墓。这里没有一根石柱上刻写过任何字迹，但是这的的确确是一座碑林，遍地亡灵的碑林。
就算没有刻字，JOKER依旧能指着每一根石柱说出他们的姓名。就比如他现在背靠着的那根，他正在跟它聊天。
“吉尔啊，叫你出门的时候检查好弹药，你老是不听。怎么样？死了吧。”
“跟你说了咱家里不缺钱，你非要接那个单子，我就说那老鬼不是个好人，一准想着黑吃黑。怎么样？把自己折进去了吧。”
“我倒是不介意你就这么死了，可是你连累我必须要亲自去杀了那老东西给你报仇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知道那老东西有多少兵力吗？两千！整整两千！老子差点没能把那颗死人头抢过来！”
“算了算了，骂你你也还不了嘴，没劲，走了。”
“不来看你……们了。”
JOKER似笑非笑的站起来走出那座称不上庄严的碑林，结果立刻就看见了那个正在等待他的妖艳女人。他一反老鼠见猫的常态，很随意地挥挥手，说：“听我的，没商量。”
Q冷哼一声，斜着眼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JOKER立刻就有些心虚，讪讪地笑着说：“粗活就该男人去干嘛，您等着好消息就行了。”
Q转过身不再看他，所以自以为他就看不见她的担忧神情。她不知道，背后那个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男人就这样看着她的背影，眼神里没有了长年积攒下的伪装，只有静流一般的柔软。
“别死。”
“尽量。”
“别死！”
“……好。”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