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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回 水木客栈

“水蛟?”怪小个露出惊讶的表情,“那东西,我还没见过。”

張半瞎说:“是少见,不过这件事确实是水蛟所为,不然雨怎么会下得那么奇怪,只集中在一个地方下?”

我们这次下饶西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金银棺材中的陆地黑蛟,可是我没想到会这么早见识到蛟蛇这种异类的恐怖之处。

“水蛟发起的大水,石箱之所以抬不动是因为底下有蛟蛇吸着。”張半瞎说这些,我便想到石箱抬走时看到的和大腿根一般粗的洞口。曲伯捂着脸上的刀疤,没吃几口便下桌子走开。

怪小个目送曲伯远去,才问我们:“那个老叔是干什么的?”

我抢在張半瞎前说道:“古老的逮蛟人,混迹于九州南山境内的奇徒异人。”

怪小个突然发笑,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低头说:“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世上最特殊的人,没想到世上能力特殊的人远不止十指之数。”

桌上有道板栗烧鸡,張半瞎夹着一颗圆滑的板栗,说:“世人没有特殊与不特殊之分,只是各自的修行方向和功力不同罢了,真正有修为的人常为了掩人耳目,和大众搅合在一块,往往难以被认出,正如板栗,裹着壳子,看起来都一样,但剥开壳后,好的孬的立马见分晓。”

怪小个抱拳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他端起杯子,客气地先干为敬,張半瞎回他一杯酒,说:“谈不上传教论道,一切只是个人见解罢了!不过,你既然有灵之契约,那就该好好利用这个优势为世人救苦救难,修行在其中,福德自然升。”

灵之契约,能和死神擦边而过,每每听起来我都觉得好神奇,多想拥有这种能力,我痴迷地看着怪小个嘴巴上的两只黑手印,如果这两个手印能添到我的脸上那该多帅。

饭后,怪小个有事要连夜赶回婺源,可能又是哪里出现了离奇的死亡案子吧!临行前,他特地和張半瞎单独说了几句话,最后,我看到他悄悄把什么东西交到張半瞎手中,張半瞎随手装进口袋。我们在镇上的招待所中歇了一晚,第二天,镇长特地安排了专车送我们去的饶西,看来怪小个的面子很大呀!

在车上,我问張半瞎:“水蛟作祟害人就这么算了?曲伯你?”我说着朝曲伯看去,他依然捂着脸,胳膊肘杵着膝盖,头歪向窗外。

“要是抓水蛟,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会耽误大量的时间,曲尤神虽然是专业逮蛟人,也要花时间跟踪下套。”張半瞎说。

虽然張半瞎一直把修行善道挂在嘴边,但真正要他去解救的大众,他却与之失之交臂,蛟蛇扰乱人间秩序,斩杀它们不为过,但是張半瞎却以耽误时间的借口袖手旁观,置若罔闻,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但是,我的感性总不及張半瞎的理性,这是后话,相信有心人会在后来的故事中渐渐看出。

进上饶市境内后西行入饶西县,在县内车站下车后,我们无需当地向导,曲伯叫车直接载我们北进灵山。天下山,一般样,不过是奇石仙云绿水怪松异木,但因坐向不同,山水交界的位置不同,高度落差的不同,不同的山有不一样的美。饶西的灵山,那时候水无长桥,山无长道,旅游没有现在这么发达,政府还没有警觉到21世纪的旅游业会如此吃香,灵山皆是以前留下的老风景,道观旧址破烂不堪。

车行甚远,后入山间小道来到石人殿下,听说*前,山上有一块巨石,遥望轮廓形像一个双手扶膝盘足而坐的老人,传说是一个石仙,后来与人打赌下棋而败,被人砍头。石人殿下油菜花,和殿身的漆红遥相呼应,别有雅观之景致。天放晴,云明朗,石人殿后高山及顶,若巨人举手,仰首撑天。

司机说我们没赶上趟,要是九月份来的话,会逢到他们当地的石人殿庙会,场面极其热闹。这庙会风俗,和椒陵的正月十五三塔寺,正月十六走太平,二月二逢界首,二月十九神山寺一样,特定的日子里特定的地点,以大部分信仰佛教徒为主的一种四乡八邻不约而同的集会。

比如六镇镇的三塔寺庙会,自唐朝起,每年到正月十五这天,来自县内各大镇,远至赤镇襄河,近则六镇马厂,共约五万人相聚不过五间之地的庙宇之中,观佛拜神,烧香磕头,求子还愿,以前不要门票;寺内寺庙外都有摆八卦图的算命神棍,外地来的耍猴人(大多是免费观看,给不给钱全是自愿),套圈飞镖,油炸素鸡鱼干,扛着插满糖球四处叫卖的卖糖球人,拖拉机上靠着甘蔗,旁边是热烘烘的炒螺蛳,马路靠南面一排全是各种卖树苗的,年初正逢开春,所有人会选择到三塔寺买树苗回去栽,这是相约而成的习惯。

场面恢宏到“三米耳不闻声”,意思是你我站离只有三米远却听不到彼此的说话声,真可谓人声鼎沸;而且马厂到小集一段路,从来都是过不了车,人与人真的到了摩肩接踵的地步,别说车就是人,想要从东到西都是万难的事。水泄不通的人流,倍增气氛的热闹。

路过石人殿门口,殿门开一扇,掩一扇,里面只有一个僧侣在扫地上的落叶。殿外一颗梧桐树,树干在外,树头却在内。这个季节,不该是朽木发芽,春意盎然的时候吗,怎么满树头的枯叶?我好奇在心,想进到石人殿里看看,却被曲伯叫住,说:“不能再耽搁了,从这里进山要大半天的时间。”

我捋起袖口,看表时间是上午十点五十五,对曲伯说:“才十一点不到,还早呢!”

曲伯说:“不早,水木客栈还在山最里面,就算快也要五个多小时的路程。”

“嗯!山里天黑得快,万一天黑前没赶到,呆在山里可不安全。”張半瞎接曲伯的话说。

灵山,山名字听起来就感觉很迷信的样子,传说是佛家出家人道教归无者的修身修行之地,我能想象到天黑后的山里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野物兽虫,鬼怪妖魔,再看这座石人殿,真觉得它略显突兀,朝北看到雾气缭绕的山头绿色比这里深几许。

山上有人,所以进山有道,小路匿迹于山木花草间,开始尚见几分路样,往后,左弯右拐,路渐渐见不到道了,如果不是有曲伯认识路,我们会被其他看似是路的旁岔边道迷晕方向。曲伯说,好多年过去,山还是原来的山,路还是原来的路,最后他感慨道:“不知道人还是不是原来的人?”

我闻言问他:“山里有你认识的人吗?”

曲伯作感慨的情绪很不适合在他这张苍老的脸上,岁月是把手术刀,改变了面容改变了生理结构。曲伯说:“人老了,心就老了。”

張半瞎一直跟在最后面,听我们的话,却一言不发,心静如止水,仿佛能听到一片树叶落地的“嚓”声。但实际上,他的思维足以一边自个清闲,一边思考曲伯的话,毕竟他自己也说过自己的年龄比李萌萌的爸妈都要大。可是,有多大,我问过他,他不肯说。每个人都有两种事,一种事是写在沙子上的,风一吹,便消失了;一种事是写在刻在岩石上的,任由风吹(不要从科学的角度上和我说什么岩石的风化)难以磨灭。

鸟鸣,虫叫,兔跑,蛇游,这是山中的故事,作为农村人,这些在我眼中早已习以为常,但是小强就很兴奋了,看到一只兔子从面前闪过,他会穷追不休,一边跑还一边傻傻地笑,叫着喊着,蹦着跳着,我在想:若干年后,这或许也会成为沙子上的故事。

山有九重,岭有八座,这是抽象的说法,但山林地确实是这样,地震带引发的不规则地壳运动,挤压上来的山,往往是山后有山,岭后岭,所以古代才有翻山越岭一说。山有高有低,生活其中的农村人,为了方便通行,会尽量选择地势最低的地方开路,所以有“山高路矮”的说法。

我问曲伯他说的深山里面到底是怎么个深法,大概要翻几座山头。曲伯说:“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直到看到一座桥为止,桥那头便是水木客栈。”

我们每个人都背着大包行囊,累得腰酸背痛,却始终不见曲伯说的那座桥。难怪他说不能在石人殿耽搁,因为天黑下来,我们还没到,看手表,时间不过才四点。曲伯让我们再坚持坚持,快了,大概再走半个小时就到了。我是亲眼见证太阳落下西山的,目睹时间流逝的过程,我突然有种依依不舍的感觉。林木的影子在拉长,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可以窥到夕阳无限好,那句话便顺理成章地出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正如曲伯说的,我们于四点四十到了桥头,而前一个小时,我感觉我们是一路走下坡路过来的,所以木桥客栈这处应该是山的最低地势处了,继续往里面走,估计山势又要往上涨。桥是木板铺的两米阔面,桥头栽着一株桂花,桥下是山泉溪流。小强背起陆游的《咏梅》诗:“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我接他的诗背起毛主席的《卜算子·咏梅》:

“风雨送春归,

飞雪迎春到。

已是悬崖百丈冰,

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

只把春来报。

待到山花烂漫时,

她在丛中笑。”

夜晚,山风吹拂,冷得冻骨,直叫人抱怀思暖,所以陆游和毛主席的诗的意境是有了,却可惜桥头站着的是桂花,不是梅花。蒋刚打断我俩的“文化交流”,十分不满意地说:“就欺负我们农村人没文化是吧?老是喜欢背呀背的!我念书时候最讨厌背诗背书的,有屁用!”

读书无用论的典型表现,蒋刚一贯喜欢混社会,初中没上完,便和他那些狐朋狗友在所谓的道上开展我们眼中的小朋友玩的游戏,“打打杀杀”。

桥头这家客栈,旁边除了两家插着酒幡旗的酒家外再没有其他住家的,客栈门前两具石狮子怒瞪着双眼,被守护的客栈大宅门外挂着两盏红灯笼,里面点的确实是大红蜡烛,手电照到门牌,看到一块金字匾额,上面题着“水木客栈”四个大字,匾额上下左右围着一圈红绸缎,上方顶着一朵红花,一切皆古风古色。

客栈大门紧闭,估计已经打烊了。我们准备上去敲门,曲伯却突然说:“慢着!”我和小强回头看到曲伯一脸纠结,问他怎么了?曲伯说:“你们等我下。”他说着往桥那头去。

我打趣道:“不会是突然尿胀了吧?”

等曲伯回来,我看到他的脸完全变了一个人,刚才还是老态龙钟的样子,现在却是年轻态,小强和蒋刚十分诧异,瞠目结舌道:“是不是曲伯,是不是曲伯?”

曲伯开口说:“是我。”声音和我第一次在江上看到戴着面罩的他的时候一样,也是年轻态,这是他用易容易声术改的,所以小强和蒋刚更加不相信,都以为曲伯出什么事了。我哈哈笑道:“确实是曲伯,没见过曲伯的真面目吧?”

小强若有所思地说:“不会是传说中的易容术吧?但是这声音也变?我,我……”

曲伯不但易容易声,还很在意自己的发型,着装,让我们给他看下整体效果怎么样,我拿他和張半瞎比较,说:“比九哥帅一点!”曲伯满意地笑笑,立马又紧张起来。月末,天上无月,四下黑暗寂静,客栈越看越怪异,特别是在我们敲门无人应声推开门后看到的空无一人的大厅后。板凳倒扣在桌子上,正前方左边是掌柜的结账柜台,右边是上楼的楼梯。

我们站在门口朝楼上叫一声后,没人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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