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季茹的述说，卫青烨不知怎么安慰她是好，只得劝道：“好了，别伤心了。他那么大年纪的，是属于老死，并没有死在病痛的折磨下，也算是一种幸事了吧。”
季茹哽咽道：“我知道，我知道爷爷活到那么大的年纪，确实不容易。可是卫哥哥你知道吗？我就是难受，我没有父母，只有安妈妈和艾爷爷，我只想要待我好的人，多陪上我一段时间。”
“我知道。”卫青烨点头，清冷的眸中也有着淡淡的伤怀在闪现。
他同样没有见过所谓的父母兄弟，他也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后来被高湛收养后，高湛待他真的像亲孙子一样。同样，高明和以菁待他也像兄弟姐妹。
所以，他也想陪着他们的时间再久一点。
“卫哥哥，你还会离开我吗？”忽，季茹小心翼翼的拉着卫青烨的胳膊，挂着泪痕的脸上，全是期待。
“嗯？”卫青烨给她留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季茹心一慌，急忙解释道：“卫哥哥，有你在身边的时候，特别的安心。小时候也一样，那天晚上也一样。那天在孤儿院当我知道你就是我的卫哥哥时，我可开心了。我特别怕我喜欢的人，待我好的人从我身边消失。”
卫青烨，“……”
“你也一样，我也怕你再离开。“季茹见卫青烨不语，急忙拉着他的手恳求道，“卫哥哥，我好不容易再遇到你，你不要学艾爷爷一样，从我的身边离开好不好？”
“呵……，我那么重要啊？”忽然，卫青烨浅浅的笑了，淡淡的暖流在心间流窜。
“嗯嗯嗯。”季茹点头，连连回了三个肯定的字。她耷拉着小脸，想着那年他离开后的事情，掩饰不住的心伤道：“自从你走了之后，除了安妈妈，在孤儿院再也没有人保护我了。每次他们玩的时候，我就坐在一边静静的看着他们。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肯跟我玩。那段时间，我觉得我都快得自闭症了。后来安妈妈还给我找了个心理医生辅导我。”
卫青烨，“……”
“每到那个时候，我就特别特别的想卫哥哥，我想要是你还在多好？那样我就一定不会那么孤单了。”说着说着，眼泪再度悄无声息的滑过了季茹的脸颊。
她眼一合，阳光照在她睫毛的湿润下，恍若有道光闪过，晶莹剔透，柔弱的美中带着无法轻释的哀伤。
“我不会走了。”那道带着哀伤的光，不知不觉的刺了一下卫青烨的心窝，几乎是脱口而出的，他对着季茹说出了承诺似的一句话。
话说完，首先愣住的是他自己。
那件事后，他从不曾对谁许过承诺。
“……”听着卫青烨的话，季茹也微微愣神。她呆呆的看着卫青烨的脸，眼神从呆滞化为狂喜，追问道：“真的？”
卫青烨眼一垂，没有立刻回答季茹的话。
季茹心一急，双手拉上了卫青烨的手，激动的确认道：“你真的不会再离开了吗？真的不会像小时候那样，跟着高司令一去不回了吗？”
“那是自然，我现在在这个城市定居，离开又能走到哪里去。”似乎很不习惯季茹这样灼热而依赖的目光，卫青烨很不自然的别过了头，抬头望着天空，故作平静的回。
“太好了！”季茹破涕为笑，短暂的遗忘了艾为平逝世的伤痛。
卫青烨默默的侧过了头看着季茹，浅浅的笑意在那双冷清的眸中闪现，心口的那道温暖更加的明显。
这种感觉，是从不曾有过的。
然而，那笑只在季茹的脸上挂了片刻，忽又有隐了下去。她慢慢的低下了头看着手机的红色锦盒，哀声的叹息。
卫青烨劝，“都说了，你艾爷爷属于老死，都快九十岁高龄，也算喜丧了。”
“我知道啊。”季茹舒了口气，继而打开锦盒，从里面取出了艾为平给她留下的遗物。
银行卡内，是艾为平年轻时所有的积蓄。艾为平还在的时候，就曾拿给季茹要她帮他取钱出来买他平时生活所需的东西。扳指，是艾为平的祖辈传下来的。剩下，就是国家授予他的三等功军功章了。
“这卡里的钱，大概有七万吧。我想取出来，给院里再买几台按摩椅。军功章爷爷以前常念叨，等他故去了，就把军功章陪葬了。”季茹看了眼银行卡，而后轻轻的拿出了那枚扳指道：“这个扳指，我想自己留着，也算是一个念想吧。”
“这是他留给你的，你有权处理。”卫青烨淡淡的回。
季茹黯然一笑，慢慢的依靠在长椅上抬头望着天空，那抹挥之不去的心伤又一次的在眼底闪现。
卫青烨无奈道，“死者已矣。”
“我知道。”还是一样的话，季茹抿唇牵强的一笑。
卫青烨不再说话，同样一样靠在长椅上看着天空，想着明日高湛要来，他该怎么和高湛说，艾为平已经故去。
有些时候，人往往差了一步，就差了一声，而后留给活着的人毕生的遗憾。
他在默默的想事情，却忽然感觉到肩头落上了什么东西。他垂眼侧目看去，只见她的身子慢慢的倾倒，而后靠在了他的肩头，脸上任还布满了不曾褪却的伤心。
“……”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她，卫青烨缓缓的眨了两下眼睛，收回了视线没有说话。
那往日不喜将喜怒哀乐放置与脸上的他，嘴角慢慢的有弧线在弯起，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卫哥哥，我可以叫你烨吗？”就这样，无声沉默了许久许久，季茹开口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
那声音，似在浅声低喃一样，带着揣揣的不安。
她记得，安妈妈安唯也是这样叫的。
她也想这样叫。
“……随你，那是你的事情。”嘴角的弧线，又是微动了无人看清的弧度，他回的淡然无比。
“烨，你真好。”她睁开眼睛，默默的望着他依旧冷清的侧脸，幽喃道。
那是让她贪恋的好。
……
一日阴雨过去，夜色如墨，漫天繁星挂在天空闪闪烁烁，明净的像是不染纤尘一般。
夜色浓如墨染。
文景阁别墅的小院内，王瑾窝在躺椅上，身上盖着一条毛毯，仰着头看着都市难得见到的夜景，唇瓣轻抿成线，脸上病态的苍白褪去了不少，恢复了几分红润。
“鸽子汤来喽~”忽的，小院的后门开了，高明手中端着一碗刚熬好的鸽子汤边走边喊，很快到了王瑾的身边。他将鸽子汤往圆桌上一放，小心翼翼的将她扶了扶道：“饿了吧？快起来喝鸽子汤了。来，我喂你。”
“……不用了，我自己来。”默默的看着高明忙碌的样子，王瑾浅浅一笑，虚弱的回道。
“不行，这汤是我亲手熬的，也得由我亲手喂下去。”高明挑挑眉梢，想也不想的便拒绝了她。
他坐在她身边，端起那碗鸽子肉，盛了一勺，放在王瑾的鼻尖转了一转，献宝似的问：“怎么样，香吧？”
望着他期待的眼神，王瑾唇一抿，很给面子的点头，“香。”一字出口，似乎觉得不够褒奖他的劳动成果，遂而又补充道：“很香，跟你们家首席大厨做出来的香味不相上下。”
“呸！什么是你们家？明明是我们家！”狠狠啐了一声，纠正道。
王瑾笑笑。
高明低头吹了吹汤，开始学着王婆卖瓜那样的自夸，“你老公我啊，做什么事情都是出类拔萃的，只要能当第一，绝不做第二。”
“呵呵……”王瑾喝了一口汤，丢下两字。
“呵什么啊呵！我说的是事情，只要我想做，没有做不好的事情。”高明盯着王瑾的脸，满眼皆是期待，“好喝吗？”
“闻着香，喝难喝，你这是放了多少香料啊？”王瑾砸吧着嘴巴，十分不给面子的回。
一言，某人的心被打击的碎成渣渣。他很是不信的问，“你不能吃香料，我一点都没放啊！真难喝？”
“嗯。”她十分认真的点头。
某人还是不信，要自己尝尝。终于，王瑾乐了，将他的手腕一抓，夸道：“骗你的，很好喝。”
一夸，某人的尾巴翘天上去了。他眉眼皆是笑意道：“喜欢的话，全喝了吧？”
说着，一勺一勺的喂着她。
喝着汤，凝视着他细心相待，生怕烫着她的神情。又是一阵怅然在王瑾的心里衍生，想起了那日何诗蕊说的那句话。
男人都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他们现在对你好，只是因为还没有厌倦。
是吗？
她不敢确认。也不知道怎么了，每次当她闭上眼睛，就能看见孩子在她的眼前晃，和何诗蕊给她看的那个视频一起晃，两种画面不停的重叠着。
“小瑾？小瑾？”见她愣神，高明急忙放下碗，拿手使劲的在她眼前晃了晃。王瑾回过神来，疑惑的看着高明。高明关切道：“你刚才在想什么？”
“没什么。”王瑾容颜淡若云烟，轻声回道。
“……”望着她的神情，高明沉默了约有十几秒。
王瑾再度的朝他投去询问的眼神。
忽然，高明笑了，身后揉了揉王瑾的脑门，啐道：“是不是又在胡思乱想了？”
“没、没有胡思乱想。”王瑾掩饰的别过了头，心间滋味百转难回。
“你啊……”高明摇了摇头，拉长了语调。
王瑾再度愣愣的看着高明，将他垂眼微笑的模样全然看在眼里。
他忽然抬起了头，嘴角荡开了弧线，低叹道：“傻女人，我们明天领证去吧。”（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