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队长你为什么不说，我差点，差点……天呐！”江枫后怕的后脊梁冒汗。
天知道当时他多想不顾卫青烨的命令狙杀了钟铭！
那到时候他是真的要捧着一个西瓜啃，弱弱的问一句：怪我喽？我就是一个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而已……
“你们队长也不知道，他下那个命令只是因为他的判断。”浣熊对着卫青烨歉意道，“青烨，抱歉，我没有第一时间和你说明白。不过我很好奇，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确认钟铭不是叛徒的。”
“我从一开始就不信。”卫青烨没有丝毫隐瞒道，“但是确定的相信他不是叛徒，应该是在烈士陵园的时候。”
“烈士陵园？”浣熊不明。
“是的。”卫青烨点头。
或许以前是不敢确定且毫无根据的猜测或怀疑，那么在烈士陵园的碰面，就足以让卫青烨肯定了钟铭不是叛徒。
那天，他从钟铭的眼睛里，看出了太多的渴望。
他渴望和故去的兄弟们见面，渴望也能光明正大的前来祭奠他们，大声的喊他们一声‘兄弟’，更渴望告诉卫青烨，他真的不是叛徒。他口中的没有理由，绝不后悔，就是他对他无法言语的诉说。
“其实，你也早就给我透露赤腹不是叛徒的信息。”卫青烨又道。
浣熊更加不明，饶有兴味的问，“那你倒是说说，我什么时候给你透露了这个消息？”
卫青烨道，“鹰队小组的正式编制，是八个人，而你却只给了我六个人。”
以卫青烨对浣熊的了解，他知道他不可能做出一个毫无理由的事情。鹰队从创建的时候就是八人组，即便不是八人组，也应是二二分小组的偶数，而不是如今的奇数，鹰队老队员，只剩下了他、钟铭、谭伟城。如今谭伟城是公安部的人了，空缺的位置不可能是留给他的，所以最大的可能是留给钟铭的。
“论心思缜密，你们这群兔崽子都应该跟你们的队长学学！”浣熊点手指着不停挠头的几个年轻人，训斥道，“你们队长一旦要去接触谁或是要跟谁长期打交道，便会第一时间将那个人的底细摸到祖坟上，这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就包括我这老头子的事情，你们提一些问题问问你们队长，看看有多少是你们队长不知道的事。”
“嘿嘿……”众人不好意思的笑了，打哈哈道，“那个，这个嘛……，咱们还是等回基地再说吧……”
卫青烨嘴角抽了抽，无奈叹息一声。
这些日子的接触，他算是看出来了，这群90后的闹腾劲儿比当年的他们有过子而无不及之。
他们……
想到逝去的五人和身在虎穴的钟铭，卫青烨的心房又是一阵抽疼。
“那叛徒是谁？”一旁，宁代容眨巴眨巴眼睛，好奇的问。
“我想，这也是钟铭还得留下来的原因。”浣熊目光深沉道。王云珂问，“那我们现在，关于队长的伤势该怎么说？”
“这个已经安排好了，我一会……”
他们聊了很久很久，终于有护士忍不住的过来，可是被守在门外的两名军人给拦住去路，护士伸长了脖子，对着病房大声提醒，打断了他们的话，“病人该休息了。”
浣熊和卫青烨相视一眼，压低了道：“往重了说，越严重越好，一会从从七连调几个过来值夜，对外就说青烨性命垂危，我一会和医院也打个招呼。”
那样对钟铭就更有利。
“哎哎哎，别说了，病人真的休息了！”见他们还在聊，护士强行推军人，敲了敲门。
这下他们不说了，纷纷和卫青烨打了个招呼，转身离开。
“等等！”突然，卫青烨叫住了他们。众人回头不明的看着卫青烨，卫青烨深深的看着门口，叹息道：“云珂，你帮我把阿茹叫进来。”
“好。”王云珂点头。
……
病房很静，静的似乎能听见输液管的水滴声。季茹低着头，眼睛落在卫青烨的右胸，两个手指不停的拽着自己的衣角，咬疼了嘴巴，却始终不敢上前一步。
卫青烨不语，静静的看着季茹，恬静的神情才让季茹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这样的安静，让季茹更加的害怕，更加的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将头垂的更低了。
“你……”也不知过了多久，卫青烨无奈的开口。岂料，便是卫青烨的开口，让季茹更加的恐慌，她急急的摇头，“我不是，我不是，不是，烨哥哥，我不是……”
卫青烨心一疼，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叫季茹，安妈妈给我取的名字，安妈妈说，我的名字意思是四季如歌，我不是周莺云，我没有爸妈，我没有姐姐，我是孤儿，我就是一个孤儿……”她低着头，辩解的声音越说越小。
卫青烨，“……”
“对不起，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不会受伤，如果不是我，别人就没有拿来要挟你的筹码，如果不是我……”她颤抖而自责的话，几度哽咽的传来，最后连字都吐不清了。
“阿茹……”渐渐的，疼了呼吸，卫青烨轻声喊着季茹的名字。季茹死死的咬住嘴唇，衣角几乎被她的手指拽破。
可是，她还是不敢抬头看他。
又是底底的一声叹息，卫青烨暗自摇了摇头。他慢慢移动左手按住了右手背上的针头，拔出。他动了一下身子，右胸的伤口便是一阵剧痛传来，忍不住的，压抑的痛苦从卫青烨的口中传来。
虽是轻弱蚊声，但季茹还是听见了，她急急的抬头看向卫青烨，惊道，“烨哥哥！”
“你心里在想什么？”因剧痛的缘故，卫青烨有些呼吸不稳的问。季茹一阵哑然，又慢慢的垂下了眼睛，噙着泪水忐忑不安的回，“我不知道烨哥哥想什么。”
“你要是那么想认，我不阻拦你。”卫青烨眼一合，故作平静的回。季茹猛的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卫青烨，不停的摇头，“我不想，不想，不想……可是我害怕，我害怕，真的害怕……”看着卫青烨抑制痛苦的脸，季茹的泪水顷刻就飙出了眼眶，啜泣道。
害怕他介意，害怕她再也不能在他身边任性。
卫青烨，“……”
“是我任性了，如果不是我太任性，烨哥哥就不会受伤，我是不是错了？我是不是一开始就不该，我是不是一开始就不该，不该……”哽咽几度，季茹哭的胃都疼了，她慢慢的弯腰蹲在了地上，抱着膝盖泣不成声，无法将最后一句话说完整。
如果最初不是她不顾一切的去纠缠他，那他也不会为了救她而受伤。至今仍记得，他曾说过，让她不要成为他的负担。
那时，是她太天真，认为自己天不怕。
当初她有多不知天高地厚，现在就有多少恐惧在心里纠葛。钟铭开枪打向他的那一刻，她清楚的看见了子弹入了他的胸膛，看见了止不住的鲜血染红了他的作战服。
而最可笑的是，她竟然是那个想要杀他的人的女儿。
听着她哭泣的声音，又是阵阵疼痛蔓延了全身，卫青烨张了张嘴，良久又将嘴巴一闭。他掀开被子，按住伤口起身站在了她的脚边。
被泪水模糊的视线看见了他穿在脚上的白色拖鞋，季茹抬头看向卫青烨，红肿的眼上全是眼泪。
卫青烨慢慢的蹲下身子，什么话也不说，宽大的右手伸出，先是落在季茹的额前片刻，而后后移，落在季茹的发间。
断了片刻的眼泪再度在季茹的眼窝凝结。
“呵……”突然，卫青烨轻声的笑了。季茹愣愣的看着卫青烨，呼吸紧了。卫青烨的手在季茹的头上摸了摸，而后顺势而下，落在了她的脸颊上，慢慢的擦着她的眼泪。
季茹哭的更凶了。
卫青烨还是没有说话，眼泪太多他擦也擦不干净，索性他也不再擦，手心又慢慢的移到她的脑后，轻轻的将她的头按进了自己的心口。
“呜……”靠近胸膛的这一刻，压抑了几天的季茹哭出了声音，全身都在发抖。
她哭了很久很久，哭的让卫青烨分不清是伤口在疼，还是心口在疼。他低低的叹息，笑容一丝丝变的苦涩，在她的呜咽声中低喃道：“阿茹，别离开我。”
一言，如雷电轰鸣，击中了季茹的心。她猛的抬头看着卫青烨。卫青烨的眼睛垂了又垂，缓缓的闭上，只是那手揉动她发丝的频率，似乎更柔了。
那种柔，揉到了她的每一次感官呼吸中。季茹泪眼朦胧的哽咽道，“烨哥哥？”
“我不确定，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烨哥哥，还是希望，不要，离开，我……那个快乐的阿茹，不要走……”卫青烨一字一顿，一呼吸一沉痛的复述了一遍。
怀中的她，那个活泼好动，爱哭爱闹爱笑的她，都不要离开他的身边。他是个不爱说话不爱笑的人，他不知道失去了爱笑爱闹的他，他还会不会还会有笑容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烨、烨哥哥……我……我……”季茹呆呆的听着卫青烨的话，几日的惶恐害怕，全然化作了满心的疼拼命的蔓延全身。卫青烨睁开了眼睛，凝望着季茹，眼中全是令季茹心碎的疼，“阿茹？”
季茹的呼吸一滞，拿着卫青烨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脸颊上，急急的道，“我不走，我哪里都不走，拿着棍子撵我我都不走，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都不走。我谁都不要，我只要烨哥哥。只要烨哥哥还在，我就哪里都不去，谁来都没用。
我叫季茹，四季如歌的季茹，季茹姓季，她是个孤儿，这个世上她没有别的亲人了，她只认得她的丈夫，他叫卫青烨。烨哥哥，你也不要不要我，好不好？”
“呵……”又是一声轻笑，卫青烨的目光更柔了。
“烨哥哥，我没事了，你快上床上躺着。”望着卫青烨的笑脸，季茹胡乱的擦擦眼睛，一把扶住卫青烨的胳膊，克制着因哭泣而颤抖的声音。
“好。”卫青烨浅声应，躺回了床上，默默的看着季茹，疼与爱在眼中交织。
他真的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比季茹更傻的女孩了。这种傻，让他怜到骨子里，舍不得看见她脸上的任何一滴眼泪。（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