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国本处于大陆北部.方圆十万余里,安乐一小小县城历来属于营州管辖.正处于两州交界之地,一条黄沙岭将其与云州分割开来.黄沙岭地方不大,地势却很险峻,更有野兽毒虫穿梭其间,令路人望而却步。
随着安乐那边逐渐繁华,黄沙岭附近的人家也均陆续迁往居住,所以这边荒芜了诸多田地,空余方圆数里的残垣断壁,真正在这里生活的没有几户人家。
季无心在里面安顿下后,出门来饶有兴致的看着石头,看着石头埋头思索的样子,也不禁有些开心。
石头抬眼看到一个白面长须的老者站在面前,认得是车内那位随和老人,连忙长身立起,抓着野鸟手臂作飞翔状来到老者身旁。
石头和二人处了半天,早已没有了惧怕的心思,人变活泼了一些,口齿也逐渐利落起来,他憨笑着说道:“白胡子老头,黑老头打鸟射箭的功夫好厉害!”特意把脚抬起给季无心看他的鞋子。
季无心也不生气,笑道:“你这傻孩子,这功夫练来可不是用来打鸟吃的。”
“不吃又能做什么?”石头反问道。
季无心见石头问的认真,他面含笑意,随手一掌向后挥出,此时虽然秋意已浓,数丈外一株老树上面的叶子却还剩下不少,随着这轻轻一掌尽数化作翩翩起舞的蝴蝶,飘飘洒洒落向庭院中。
石头登时开心起来,雀跃着拍手大叫道:“真好看,真好看,再来再来。”季无心见他童真有趣,也跟呵呵大笑起来。
一边的唐不乞笑道:“主公的婆娑掌法当真精妙的很,王石头你可是开了眼了!”
唐不乞看到石头犹在追逐飞舞的黄叶,又笑着说道:“主公这石头倒也是傻得有些可爱。”季无心默默的看着石头,微微颔首却并未说出话来。
转眼天色急速转暗,院子里生起篝火,石头已将那只鸟儿拔光羽毛开膛破肚,在火上烤的滋滋作响,石头一边烤着,一边吞咽着唾液。
季无心二人在室内盘膝而坐,石头忽然进的室内,把那烤的有些焦糊的鸟儿递到季无心面前,“白老头给你吃罢!”
季无心抬手接过焦糊的鸟儿,张口作势欲咬之际,忽然又抬眼看向石头,对他笑道:“石头我可就吃了?”
此时石头刚刚用手抹去嘴边的口水,并向季无心用力点点头,可眼睛却始终没舍得离开那只鸟儿。
季无心看了唐不乞一眼,沉声说道:“此子资质虽愚钝,却贵在纯朴。”说罢,便用眼神定定看着唐不乞,似在做什么重大决定一般。
今年的雪似乎来的早了一些,没有一丝征兆便洒落下来,从零零散散到纷纷扬扬,不知是风带来的雪,还是雪带来的风,在残垣断壁间呼啸飞舞。
季无心长身来到室外,唐不乞也起步跟随,只剩下石头仍在看着那只可怜的鸟儿发楞。
看着室外飞雪婆娑.季无心缓缓说道:“婆娑世界,天岂能事事都遂人愿,人生一世便如这雪花一般,随风而来,终落往大地,化作虚无。”
语音回荡四周,与风声合在一起,却不知他要说给谁听。
季无心一掌击向地上,看似霸道的一掌,落地时却无声无息,但地上的飞雪被掌力激起,与落下的纷纷大雪交融在一起,弥漫了整个空间。
季无心大笑道:“石头,今日我便作那风儿,给你这雪儿一条路罢。”
季无心说完此话,目光忽然坚毅起来,似乎苍老的身躯里注入了新的力量。
那边唐不乞眼角隐现泪光,回首抓过石头往膝弯里轻踢一脚,“跪下磕头罢!”
石头隐隐似乎明白了什么,接连几个响头磕下去,撞得地面嘭嘭作响。
季无心脸上笑意更甚,石头见老头开心,磕的愈加猛烈起来,却还顾得那只黑不拉几的鸟儿,始终不让它触及地面,以免沾污。
季无心笑道:“乖徒儿,够啦,够啦!”那边石头又几个响头下去,直到被唐不乞拉起。
季无心颔首拿过石头手中鸟儿,笑道:“你这拜师礼倒也别致。”也不顾上面的黑灰,三口两口吞入腹中,吃完长吁气一口,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远处呼哨一声,有马蹄声隐约向这边传来。马蹄声响越来越清晰,蹄声急促杂乱,看来似乎跑得极快,依稀有人的哭喊声断断续续传了过来。
唐不乞双臂一振,身上长衫已经落在了篝火上面,幸在雪下的极大,那堆火本就只剩余烬,如今被长袍一盖,冒了几缕轻烟便完全熄灭。
一道身影冲天而起拔起十余丈,斜刺里窜了出去。石头兴奋的刚要开口大叫,一只手掩过来被捂住了嘴巴。
季无心冲石头摆摆手连做嘘声,他看到石头点头,才松开手掌。
季无心低声说道:“石头,你到房梁上躲一躲,记住千万不要作声!”石头看了看季无心,轻轻一跃抓住横木,三下两下便攀了上去。
他从房梁上探出头来,向季无心问道:“是要和黑老头捉谜藏吗?”季无心无暇多说,只得冲他点了点头。
石头像一只猫附在了屋梁上,并向季无心挤了挤眼睛。季无心见石头躲的严密,便不再担心,也跟着追了出去。
季无心循着声音追出里许,便看到了唐不乞在一株枯树上向他遥遥招手,大雪落满了枯树,昏暗月光下隐隐返照出银色光芒。
唐不乞只穿白色内衣附在树上,如果不是故意暴露行藏倒真不易发现,枯树向前十余丈处亦是一所废弃庭院,两人藏在树上将庭院一览无余。
只见十余人骑在马上,围着居中一人打转,将不大的院子塞得满满当当,还有一人后心中箭趴在地上已无生息。
被围那人白面无须,犹在厉声尖叫道:“燕一航的走狗们,你们今天可以杀了我,可你们要的东西却再也休想见到!”
头发随着话语在风中激烈飞扬,声音愈发尖利刺耳,入耳极不舒服。
骑在马上为首一人沉声笑道:“刘德堂刘公公那东西你又能藏的了哪里,待将你擒住,开膛破肚慢慢寻找罢!”
“你本非完人,想必也不会在乎全不全尸。”说毕那人哈哈大笑,其余骑马汉子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更有一人长笑不休,良久之后才缓过气来,说道:“公公你位高权重,保养有方,死后就脱光衣服就近送往营洲城头受万人瞻仰罢,我现在就先送你一步去等你的常倦常大人罢”,
刘德堂疑问道:“常大人?”
那人不再废话,轻轻一提马缰,他胯下黑马长嘶一声,忽的立起,两只前蹄离地而起,便蹬在那刘公公前胸上,刘德堂应声向后飞了两三丈,后心撞在院墙之上,口中鲜血狂喷,眼看却是不活了。
那人叫道:“验明正身,把尸体带走罢。”此时已有人上前,只一刀便已劈开刘德堂胯下衣物,他拿刀拨弄着细细查验一番,向那人禀报道:“此人胯下无根,应该是刘德堂阉人正身!”
季无心两人相顾失色,刘德堂位高权重,被当今圣上倚为股肱天下皆知,如今竟横死于此。
听那些人口气像是平定王燕一航的人,燕一航手握百万雄兵,独守西陲,手下异人不计其数,其死士噬魂十二卫更是个个身负绝世武功,据传有人已达先天之境。
那些人口中提到的常倦更是当今皇上未登基时的太子太傅,如今相传归隐于营州境,具体下落却不得而知。
此时两个人均已不敢再往下想,朝廷的事,终究不是他们小小门派能插的了手的,两人均萌退意,只想速速离开此地。
变生就在肘腋之间,就在那群人给尸体验明正身之时,原本以为中箭死亡之人忽的窜起,往外遁去。
此人正冲着季无心两人遁形枯树而来,那群人呼喝声起,纷纷策马追来,人群中忽有一箭射出,正贯穿逃跑那人头颅,“夺”一声带起那人身躯钉到了树上,振的树上面的积雪纷纷落下。
季无心两人惊魂未定,枯树下面马已经分开两路将枯树圈在里面,那死人瞪着大眼,喉咙里尚呼呼作响,与风声和在一起,甚是诡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