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越南 胡志明市 红教堂
下午五点，悠扬的钟声响起。广场上溜达的一群鸽子纷纷起飞，在夕阳的光晕里围绕着教堂的建筑物翩跹起舞。
穿戴得体的金咏仪走岀教堂，抬头环顾了在空中飞舞的群鸽一眼，姿态悠闲地走到了圣母玛丽亚的雕像前，驻足观赏。她看着踩在圣母玛利亚脚下的一条大蛇，嘴角泛起了不屑的微笑。
一名身着高雅的越南奥黛的长发女郎步态生姿地走到金咏仪面前，难掩兴奋之色：“金女士，按照您的吩咐，医生给尼槎博士服用了银花冲剂，她于今天下午四点十二分醒过来了。”
金咏仪把目光移到长发女郎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异彩：“这么说，在虚幻与现实之间，有的险确实值得冒。紫月，刚才在教堂里我差一点就为尼槎博士的安危祈祷了，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用假惺惺虔诚的方式自我安慰。”
紫月微笑：“是否取消晚宴，马上赶回首尔…”
金咏仪稍稍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不急。越南的春卷、小卷粉、甘蔗虾、咖喱蟹和生河牛都很有特色，你值得尝一尝。”她眯了眯眼，“自大航海时代以来，宗教殖民是西方殖民主义者的最大特征。这座仿造巴黎圣母院建造的教堂，却没有佐护法国人得予长久统治东南亚这个美丽的国度。有时人类的历史就像一个恶俗的笑话。你觉得这座雕塑为何要刻意让大蛇被踩在圣母玛利亚脚下？”
紫月收敛笑容：“不知道，我对《玫瑰经》不感兴趣。”
金咏仪摊了摊手：“公正地说，并非所有宗教教义都荒诞不经。”
紫月挑了挑眉：“可是千百年来只会机械地打坐、跪拜、查经和咏诵所谓的经典，所导致的是人类文明的节节败退。有太多的信仰都是捏造的，却不是真理。”
金咏仪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启了启唇：“精辟。我们走。”
紫月抬手做了一个手势。
一群训练有素的男女围拢过来，簇拥着金咏仪和紫月走向一排停靠在路边的轿车。
2.韩国 首尔
一间颇具规模的美容院灯火通明。
无影灯下，几名医生和护士正在手术室里为躺在手术床上的尼槎实施整容手术。
手术室外的亢长走廊两端站满保镖。
地下车库之中，紫月身着一套裁剪合体的西服，靠在一辆商务车的车身上，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持手机在打电话：“…是的，金女士，手术正在顺利进行。尼槎博士对为她作第十七次整容手术并无异议，她所关注的是鬼母计划实施的步骤…明白了。”
她挂了电话，收起手机，掏出一支香烟点燃抽了几口，反手叩了叩车窗。
两男一女推开车门下了车，聚拢在紫月面前。
紫月弹了弹烟灰：“待手术一结束，你们负责做了参与手术的医生和护士，销毁病历，尸首交给其他人处理，然后随我连夜把尼槎博士送到济州岛。”
几个人点了点头，走向电梯口。
紫月瞅着他们的背影出了一会儿神，叼着香烟拉开车门上了车，打开工具箱取出一支手枪动作娴熟地装上消声器，推上镗又放了回去。她借着外面的光线看了看表，取下嘴上的香烟，对着后视镜吐出了一串烟圈。
3. 济州岛
樱花浪漫时节，暖暖的阳光下，一阵风飘来，缤纷的花瓣随风飘飞。
尼槎身着便服，脸上和脖子上缠着绷带，饰戴着一副宽边墨镜，端坐在一家农家小院院子里的木台上，品着茶，欣赏着樱花在风中舞动的风姿。
一位中年农妇在院子一角烤鱼和烤肉，一个小火炉上炖着鸡，肉香味四溢。
身着一件白袍的金咏仪掀开门帘走出屋子，抬头看了看天色，理了理头发，趿着拖鞋走到木台前，双手交臂，递给尼槎一个微笑：“从一场噩梦中醒来，晒晒太阳能弥补梦中的遗憾。博士，全球黑白两道追杀你的噩梦结束了，从今以后，你再不用亡命天涯，全人类的命运完全掌控在你手中。”
尼槎呷了一口茶，轻轻放下茶杯：“要彻底摧毁业也腐朽的世界体系容易，可是要缔造崭新的人类文明却很难。如果没有坚实的理论基础和切实可行的文明构架，推翻和夺取政权后的人类世界，依然是血腥、堕落和残暴的死循环。不跨越弱肉强食的低级文明范畴，人类在物质和精神上皆得不到提升，也就谈不上进化。”
金咏仪脱了鞋，在木台上坐下，从茶杯中取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杯茶晃了晃，一饮而尽：“博士，静滴组织多年来，都在为了实施鬼母计划进行着方方面面的准备和筹备工作。因此你我不会成为当今腐化体系的陪葬品和牺牲品。至于鬼母计划实施之后怎样缔造和开拓人类新文明，以我个人的见解，应从两方面入手。一方面梳理历史，找出过往岁月中人类文明的优劣，另一方面对未来人类发展的方向进行有序规划，在不违背自然的前提下，有节制的舍取，抺去贫富差别，各尽所能，构筑家园。”
尼槎缓缓摘下墨镜，眼神纯净：“能够吗？”
金咏仪拎起茶壶为她斟了茶，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博士，济州岛是一座典型的火山岛。韩国人是商人流亡贵族的后裔。当年我的祖先能漂洋过海，把这片土地变成详和丰美的世外桃源。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不能让未来的人类世界变得更好呢？”
中年农妇用托盘端来了美食。
4. 乡间小路上
大片的油菜花竞相开放，蔚为大观。
远方天水一色，霞蔚云蒸。
金咏仪和尼槎在乡间小路上漫步，紫月带着一群保镖在后面尾随。
“等拆了绷带，有没有兴趣出海散散心…”金咏仪的口吻充满调侃，“我猜约你去钓鱼，你一定会拒绝。很少有女人有耐心抬着鱼杆，盯着水面上的鱼漂等鱼儿上钩。”
尼槎弯腰捡起一小块蜂窝状的石头端祥着：“这可不一定。从前我能成天与各种各样的石头打交道，知道怎样在寂寞中体会乐趣。”
金咏仪笑了：“不过没有多少人能体会孤单的人并不寂寞的内涵。博士，你是我所敬重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
尼槎毫不做作：“金女士，我也很敬重你。听说你亲自参与了克隆人的实验，很了不起。不过我毫不怀疑眼前的你，不是替身。”
金咏仪掏出一支细雪茄点燃，吐出一口烟雾，委婉地笑了笑：“正是本尊。克隆技术彻底失败了。从前我们认为已经全盘解开了单倍体人类基因组的所有奥秘，对三十亿个DNA碱基对了若指掌，事实上，我们所了解的，还远不到蛋白质编码的2%，其结果实在让人懊丧。克隆体因大脑极度萎缩，在昼夜之间就导致身体各部分组织急速老化，心脏因此骤然衰竭。克隆人死亡的尸体比木乃伊还惨不忍睹。我所得到的教训，是已经知道若干年后自己死亡时是何等模样。或者根本活不到寿终正寝那一天。”
尼槎转了转眸子，戴上墨镜：“金女士，我觉得人生在世，能做一些自己愿意倾力而为的事情，无论成败，都不会枉活一生。”
金咏仪沉默片刻，侧脸看了看她：“你和我的一个朋友性格上很相像。”
尼槎随口问：“哪位朋友…”
金咏仪抿了抿嘴：“他带着一个团队在异度空间里打拼。正是从他手中获得了银花，才完全解了你的毒。我不知道在内心深处，他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可是我总会有意无意的在某个清晨，或者某个黄昏想起他…”
尼槎表示理解：“能让你牵肠挂肚的人，不一定能成为好情人，好丈夫，但绝对值得信赖。”
金咏仪缓了缓情绪：“我的这位朋友在上古洪荒世界里打拼，不仅要跟人类打交道，还要调和神傩巫鬼之间的矛盾和纷争，万般不易。但在现实世界里，我们所面对的纯粹是人与人之间的对抗。人类的层次和境界在低级文明的沉淫下，无论如何不能在整体上超越所谓的爱恨情仇，所以注定不能摒弃私欲，和睦共处。这就是我们有必要实施鬼母计划、摧毁当今人类文明体系的根本原因。经过层层筛选，静滴组织中的智库看中了一个在现实社会里能洞悉累世文明和能剖析未来的人。但是这个人从来不为任何政权、机构和组织服务。要是他能参与鬼母计划，你我对未来的忧虑就会烟消云散。”
尼槎停下了脚步：“有句俗话说，高人由来混迹民间。既然你提到了这个人，我相信早晚能见到他。目前他在哪儿？”
“中国。”金咏仪抽了一口雪茄，“我们已经关注了他七年多，现在是时候和他接触了。”
尼槎想了想：“这个人倘若游离于现实之中又飘浮于现实之外，直接正面接触恐怕会得不偿失。”
金咏仪嘴角划过一丝微笑：“人生有时不是没有选择，而是选择太多。我会尽快想出妥善的办法。”
两个人互望一眼，继续散步。（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