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行驶在海上的意大利豪华游轮上
金咏仪坐在舒适的头等舱里抽着细雪茄，透过舷窗瞅着茫茫海域出神。
轻微的敲门声过后，莉娜推门进来，取下头上的帽子，解散头发晃了晃，打开两粒衣扣扇了扇风：“金女士，进入公海后悬挂哪一个国家的国旗…”
金咏仪从沉思中挣脱出来，吐岀一口烟雾：“挂摩纳哥的吧。让过往的船只认为这是一艘满载趾高气扬的赌徒去摩纳哥豪赌的赌船。”
“高明的选择。”莉娜在沙发上坐下，挤出一笑，“不管愿不愿意，人生恰如一场赌博。”
金咏仪瞅了她一眼：“有的人不那么认为。”
莉娜耸了耸肩：“也许。亡命之徒都不相信命运。”她从茶几上取了一个酒杯，倒了半杯白兰地喝了一口，“南先生会是亡命之徒吗？”
金咏仪含蓄地笑了笑：“但愿不是。”
莉娜用酒杯拭了一下嘴唇：“恕我直言，如果让我出面去上海和南先生进行接触，你就不用为是否能说服他而忐忑不安。”
金咏仪唇边划过一丝涩笑：“莉娜，从未谋面的人见到你，百分百只会认为你是一个风情万种的法国女郎。出众的美貌让你的学识和见识大打折扣。而南先生不是哪种会抱着一只哈巴狗跟在女人屁股后面的小白脸。他不太喜欢甜的东西，尤其是甜言蜜语。”
莉娜垂了垂眼睑：“我懂了。可是我有能力协助南先生工作。”
“我对此毫不怀疑。”金咏仪端起面前的杯子和她碰了碰杯，“要是智库中的特殊团队真能建立，你必定是其中的一员。鉴于目前复杂的世界局势，我们迫切需要一支有前瞻性的不拘泥于常规的团队。”
莉娜喝了一口酒，舔了舔嘴唇：“谁来直接领导这支团队，你还是施珏女士？”
金咏仪呷了一小口酒，微眯了一下眼睛：“叛逆是施女士的天性。她太出众，反而不适合参与组建这支团队的工作。”
莉娜放下酒杯：“这就是说，施珏女士不会露面参加这次的海上聚会了…”
金咏仪浅浅一笑：“让她专注于在帝王谷的废墟中和众多鬼魂打交道，说不定能揭开更多隐秘。”
莉娜想了想，点了点头。
9.埃及 帝王谷
暮色苍茫。
施珏身穿背心，嘴上叼着一支细雪茄，双手插在背带裤里，站在一片废墟中。
一群男女疲惫不堪地靠在几辆布满沙土的越野车上，充满敬畏地看着施珏。
一名须发凌乱的男子在一旁打完电话，走到施珏面前摇了摇头：“施女士，有很多事情讲不通。在鬼母计划正式启动以前，为了不泄密，总部坚持除了异度空间的开发，不在现实世界里使用尖端科技产品，包括高仿真人和机械人。希望你能理解。人工智能在当今世界上是一个非常敏感的话题。”
施珏垂头用靴子踢了踢沙地，抬起头转动着嘴上的细雪茄：“那总部能提供什么有用的东西？”
男子咧了咧嘴：“钱，要多少有多少。”
施珏短促地一笑：“用来擦屁股…”
男子想笑，又不敢笑。
施珏吐掉细雪茄，用脚尖踩灭，走上前两步，从胸口摘下墨镜戴上，伸出右手对众人做了一个手势：“几百年来，无数的探险家、强盗和骗子在帝王谷出出进进，指望寻找的不过是一座座陵墓、一具具木乃伊和不可估量的宝藏。但是我的兄弟姐妺们，我们要做的事，是在历史的废墟里寻找催生人类文明和催毁人类文明的巨大力量。我们尤其要弄明白，是谁、采用怎样的方法把曾经富饶的尼罗河两岸变成了死寂的沙漠，是谁、采用何种手段，毫不留情地掀起漫天风沙，埋葬了死者也埋葬了活人。一旦我们能够验证能大规模灭绝生物的方法，我们就能够操翻所有在全世界倒行逆施的狗男女！上车！”
10.上海
南斐偏头看了看江面上飘浮的雾气，对宋三先生笑了笑：“‘申城’ 这个听起来很华硕的称谓，在当今流传最广的说法是上海的地界乃旧时战国四大名公子之一的春申君黄歇的封地。我不知道编造这种说法的人出于什么用心，但从客观上说，在两千多年前，上海的大部份陆地还在海里。直到明清时期，上海的陆地面积虽有扩充，但极大部份是由淤泥和沙石填充的滩涂地，在长江入海口改道和苏州河贯通之前，上海的滩涂主要是淘盐煮盐之地。上海开埠后，随着外贸交易的繁荣，周边的江南水乡和古镇纳入其中，组成新兴港口城市。中心地带在一段时间内沦为殖民租界。这就是俗称的十里洋场。”
宋三先生往烟灰缸里磕了磕烟灰：“任何一个城市的兴衰往往和时代的变迁有关。浮华无非如梦。如今上海成为充斥着两千多万人口的国际大都市，高楼林立，人流如潮，在先生看来，是好事呢还是坏事？”
“伴随着工业文明的畸形发展和狂热的移民浪潮所滋生的全球性恶性膨胀，城市人口严重超载是人类文明进程中的首要危机。”南斐异常清醒，“为了维系城市正常运转，每时每刻都得消耗和浪费巨大的资源。仅地下水的抽取和废水的灌注，就会造成水源和土地不可挽回的污染。而空气污染是有目共睹的事实。排除战争的人为因素，江南地带海拔偏低，土质松软，江湖河海纵横，不适于营造高楼大厦。关键在于，江南湿热的气候容易滋生瘟疫。可以预见，一旦大规模的地震、海啸、洪水和瘟疫爆发，将会酿成惨烈的悲剧。”
宋三先生看了看紫月，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看着南斐：“老弟，自视过高和自视甚短的人，都会漠视天灾人祸，沉溺及时行乐。老朽以为，把拼命追求城镇化建设当成繁荣的标志，是人类整体走向灭亡的开端。当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和地区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都以追求金钱与享乐为目的时，这个国家不论大小，不论有多么辉煌的历史，都不堪一击。刚才老弟谈到城市人口严重超载，但显然最致命的危机没有提及，请老弟不各赐教。”
南斐沉默片刻：“宋三先生，民以食为天是人类在生存之路上不可辩驳的真理。以我的切身体会，城市人口严重超载，避不开空气、水源和土地的三重污染。以现代都市生活的模式，一般人以为使用净水器、空气净化器、空调和冰箱这些家电产品，就足以令生活无忧。实际上，净水器无法从根本上清洁水质。吹冷暖空调抗衡热冷气候，只会导致身体越来越虚弱。长期食用冰冻食品，同样对身体有害无益。尤为致命的是，城市人口日常消费的肉鱼禽蛋，几乎来自速成养殖场，食用的瓜果蔬菜，多半是反季节产品，其中不乏嫁接食品和转基因食品。长此以往，人的免疫力会节节下降，疾病会增多，最终会因身体免疫抗体崩溃遭到自然界无情淘汰。没有人能够幸免。”
“后工业革命和电子时代导致的恶果，确实让人类一无是处。”宋三先生神色凝重，“老弟，当今人类社会处于一个怪圈之中。脱离不了这个死循环，人类根本没有未来。而自大航海时代和工业革命产生之后，人类社会的上空一直被一个刻毒的理论所笼罩。这个理论由犹太人创立，称之为二八理论。对于这个理论，有无数种解读，理论的核心实质上只有一种，那就是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人拼命劳作，只是为了供养百分之二十的人挥霍无度。这就是全球一体化的残酷真象。”
南斐有些苦涩地笑了：“财富在犹太人手里，智慧在中国人手里。曾几何时，我好像听说过这种称之为时尚的说辞。”
宋三先生把烟头扔进烟灰缸，亦笑了：“老弟觉不觉得，太多有钱人凑在一起，结果是大家都沦为穷光蛋。太多聪明人凑在一起，只会让众人成为傻瓜。”
南斐点头表示赞同。
紫月一脸恳切：“宋三先生，既然谈到二八理论，您不妨透彻地讲一讲。”
宋三先生拭了拭头发：“二八理论有不同的伪装，制造相吸又相斥的格局是不变的特性。诸如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虚拟金融和实体经济，囤货与清仓，繁荣与崩溃，兼并与破产，处于不同模式下的人，实际上都受制定规则的人所操纵。从西方到东方，一旦进入犹太人的模式规则，就等同于沦为献祭的羔羊。”他看着江岸上依然闪烁的灯火出了一会儿神，“犹太人自诩为是人类世界中唯一和上帝订立契约的民族，所以所到之处无不宣扬契约精神。立一张借据就可轻易把他人的钱财纳入囊中，或者立一张借据就可轻易让他人成为高利贷的牺牲品，是犹太人惯用的伎俩。为了达到目的，犹太人鼓吹福利，刺激消费。又制造恶性价格竞争，蓄意进行多渠道垄断。其中粉饰提前消费让人搭上的不是一纸信用，而是一生的命运乃至几代人的命运。不过是成为变相的奴隶的命运。二八理论风靡世界，造成了空前的浪费。为了刺激消费，花俏的广告牌不断变换，产品不断变更升级。可是盲从的人们永远赶不上时尚。今天流行的东西，明天就成为垃圾。身处商品经济社会，商品保值和升值不过是恶俗的玩笑。因为任何商品一旦标价，实质上就意味着贬值。而制造金融动荡，恶意贬值货币，可以轻易将许许多多的人辛劳积蓄的金钱一夜间变为一堆废纸，或者彻底蒸发。”他从桌上拿起折扇展开又折叠，看着南斐，“姑且相信犹太人和上帝订立了契约，可是犹太人从来没有履行条约。倒是以上帝之名在人类世界里招摇撞骗，彻底玷污了人类文明。然而在犹太人制订的规则里成为帮凶和奴才的人，比犹太人还可恶。所以追逐财富的竞赛，致使人类世界整体堕落，不可救药。老弟，老朽是这个黑白混淆、道德沦丧的时代的陪葬品，希望你不是。”
南斐若有所思。
江面上雾气更浓。
11.某酒店的一间客房
南斐站在窗前，看着几辆轿车沿着逐渐冷清的街道渐行渐远。他点燃一支香烟抽了几口，转过身，意外地看见胖子手持一个铝酒壶，靠在床头上喝酒。
胖子放下铝酒壶，抺了抺嘴唇：“那小娘们的背影再勾人，也不至于让你多愁善感…玩藕断丝连的艳遇不如招妓，老江湖都这么认为。”
南斐瞪了他一眼：“哪来的酒？”
胖子咧了咧嘴：“老子在船舱里一觉醒来，发现身边多了一个神仙似的老头子，索性邀他喝了几杯。嘿嘿，老头一高兴，就把自己装着美酒的小酒壶送给了我。喝不喝一口？”
南斐摇了摇头，走到对面的床前坐下，目光深沉：“胖子，你在江南逛一逛，就回去吧。我要出趟远门。”
胖子看了看他的脸色：“有多远…”
南斐抽了一口香烟：“很远。”
胖子喝了一口酒，盖上铝酒壶：“你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抛弃兄弟，出什么事了？”
南斐沉默。
胖子把铝酒壶放在床头柜上，掀开被子下了床，揉了揉脸：“好久没有做比杀人放火更刺激的事了，要去哪儿老子都跟你去。”
南斐摇了摇头。
胖子一屁股坐在床上：“你跟你老婆离婚了，老子跟你在一起。老子跟我老婆离婚了，也还跟你在一起。说到底，我们不是朋友，是生死与共的兄弟。这些年来，老子在羌塘摔断了腿，你没有把我扔在无人区。你在独龙江大峡谷感染风寒，老子硬是背着你爬了五座山，才找到有人烟的村寨。为了游历四方，我们卖光了家当，一样成为了败家子。想来想去，他妈的真没什么可失去的，是死是活，我都跟你一起上路。”
南斐倾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胖子，我们从前出门，习惯留情书给家人，后来连写遗嘱的兴趣都没有了。可是淡然生死，并不能证明我们不在乎怎么活着。从前是对是错，都过去了。我不介意一无所有，但是不能让你始终陪我漂泊。我这一生走在路上，不是为了寻找出路，也不是为了寻找归宿，这样的日子和自我放逐没有区别。我不想你再跟着我受累。”
胖子笑了笑：“累一点至少可以看看沿途的风景，混吃等死活着更没意思。老子想起来了，有一次在山上碰到一只豺狗，你故意让老子走另一条路，自己一个人把豺狗引开了。莫非那小娘们比豺狗更凶残？”
南斐微微皱了皱眉：“我猜不出她的来历。在酒店大堂分手时，她邀请我去见一个人。”
胖子揉了揉手：“这小娘们有些意思，似乎想勾搭你，又总让你去见别人。从前你又不是没有和黑白两道中的异士高人打过交道，还是保持你一贯的作风，随意而安就好。去哪儿见面？”
南斐弹了弹烟灰：“公海。”
胖子吸了一口冷气：“他大爷的，真会挑地方。这么说，想见你的人极不简单。老子得陪你去。要是一言不合被扔进大海，倒实现了老子生平许下的唯一心愿。”
南斐看了他一眼：“什么心愿？”
胖子咧嘴一笑：“不在蓝天白云间化为灰烬，就在大海深处长眠。死也要死得有点诗意。”
南斐哭笑不得。
12. 集装箱码头
正午的阳光下，一艘满载集装箱的远洋货轮在汽笛声中驶离了码头。
13. 改装的集装箱内
精心布置的集装箱恰如一间舒适的小客厅。设有固定的沙发、茶几和食品柜。有聚能灯照明和蓄电池风扇换气。
紫月打开一扇伪装的窗户，倾听着海浪声，看了一眼夕阳在地平线落下的景象，走到双人沙发前在闭目养神的南斐身边坐下，看着胖子盘坐在单人沙发上吃东西，不由感叹：“这一路上你的嘴就没停过，味口真好。”
胖子抺了抹嘴：“别没话找话，把老子闷在这破箱子里，吃再多也不会对你心存感激。你还是出去和船员呆在一起。有你在，老子想尿尿也只有憋着。”
紫月不急不恼：“亏你还在外面到处奔波，想用什么姿式尿请随意。我呆在这儿，是向南先生表示诚意。再说那帮海员身上的味儿太重，真闻不惯。”
胖子哼了一声：“老兄都没抱怨，你倒有怨言了，什么世道啊。在这破船上还要呆多久？”
紫月翘起了脚：“我无所谓。”
胖子拿起一只猪蹄撕啃：“老子更无所谓，只怕你在老兄身边蹭来蹭去，一个不小心会怀孕。”
紫月瞥了南斐一眼：“那样的话，要是生个又丑又馋的胖子，我一定会掐死他。”
胖子放下猪蹄，瞪圆眼睛，突然笑了：“小娘们，老子欣赏你的豪放。可惜你这种有屁股没胸的女人，不是能吸引老兄的款式。”
紫月拭了拭长发，有意无意地收腹挺胸：“有胸。”
胖子噎了一下，埋头啃猪蹄。
14. 意大利豪华游轮上
莉娜穿过灯火通明的甬道，走到一间房间门口，扯了扯饰戴的白手套，叩了叩门。
少许，门开了，黛西佩戴着精致的耳环，身穿一件素雅的中式短袖旗袍，婷婷玉立地站在门口。
莉娜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展露微笑：“黛西小姐，听说你来了，我特意过来打个招呼。短发很有型。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开口。”
黛西挑了挑眉：“谢谢。丽娜小姐，你穿着制服的模样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你觉得我这身打扮会给南先生留下好印象吗？”
莉娜眨了一下眼睛：“我认为穿旗袍戴纹胸不能完美地体现女性的高雅，换成肚兜就不一样了。”
黛西瞅了瞅自己高耸的胸脯，面有难色：“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肚兜…”
莉娜宽慰地一笑：“我来解决。从香港上船的几位漂亮女士那儿应会有备用品。哦，索菲娅小姐也专程赶来了，正在室内游泳池游泳。想不想现在去见见她…”
黛西闻言跨出房间，拉上了门：“我们几个人是总部专门抽调来组建特别小组的。在南先生上船之前，先聚一聚叙叙旧最好。”
莉娜得体地点了点头，引着她向室内游泳池走去。（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