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在深海中航行的核动力潜水艇内
黛西关上一间房间的门，看了看尼槎，在南斐身边坐下：“南先生，我不知道你和尼槎博士的这次会面，对彼此的人生将会带来怎样的改变。但需要说明的是，有关两位谈话的内容，只限于在这个房间里交流。这就是为何安排你和尼槎博士在深海里见面的原因。”
南斐稍稍考虑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尼槎抚了抚脸，现出一个短促的笑：“南先生，我刚做完又一次整容手术不久，多少还不习惯笑。但是很高兴见到你。”
南斐很平静：“彼此。”
尼槎换了一个坐姿：“从哪里说起呢？多年前，我毕业于牛津大学，成为了研究火山学的学者，同时也曾是世界绿色和平组织的一员。对于这个毁誉参半的环保组织，至今我怀有深厚的感情。正因为当时成为志愿者，致力于保护地球生态环境，我才格外关注人类在地球上生存的命运。当然，如今回首从前，我感悟到那时单纯想拯救地球的理想其实很苍白，但单纯本身没有对错。”
南斐伸手摸了摸衣袋，又把手伸出来：“对此我有同感。”
尼槎做了一个手势：“你想抽烟的话，请随意。我们的会面不必拘于形式。”
南斐笑了笑，取出一支香烟，黛西拿出一个小巧的打火机替他点烟。
南斐点燃香烟，看了看黛西：“谢谢，魔术师。”
黛西灵巧地动了动手指，摊开手，打火机不翼而飞：“我喜欢这个绰号，会比叫叫春猫好听多了。尼槎博士，请继续。”
尼槎调整了一下思绪：“我的命运的转变，来自于绘制了一张全球火山带和地震带的走势图。当初我绘制这张图的初衷，是想证明全球变暖的根源，出自于地球的震荡和膨胀效应。很不幸，由于形形*的机构和组织对这张图的曲解，我成了全球黑白两道争夺和猎杀的目标，只有亡命天涯。东方社会送给我一个称号，叫鬼母，西方社会则称我为莉莉丝。”
南斐颇有感触：“世俗污秽，谎言铺天盖地，可真理往往被排斥和扼杀。”
尼槎掏出一块丝帕轻柔地拭了拭手：“在流亡中，我真切体会到造成地球千疮百孔的原因，在于已知的人类文明体系的腐败和体制的疯狂。我意识到要拯救腐朽没落的文明体系，比重新创立文明体糸还难。如果不从根本上改变，地球上所有人的未来，只能是同归于尽。所以，我加入了静滴组织。这个组织的前身是全球非盈利性环保组织，后来立志于创立崭新的人类文明。”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但是我的噩梦仍未结束，因为我更加明了地球上230多个国家和地区在地理位置与环境污染上存在的缺陷，以及不堪一击的漏洞，不除掉我，全球任何一个国家和地区的政权岌笈可危。”
南斐抽了一口香烟，扭头看了看黛西：“小姐，我想和尼槎博士单独聊聊，可以吗？”
黛西摇了一下头：“不可以。一男一女共处一室，很容易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我指的是下一秒人类社会土崩瓦解了，地球上至少也得有三个人，其中包括我。”
南斐哑然失笑。
“南先生，黛西小姐是出色的电脑编程师，她的参与有助于我们的交流。”尼槎做了一个手势，“我明白你让她离开是出于好心，不过大可不必。”
黛西摊了摊手：“并非每一个女人都会成为男人的麻烦或负担。”
“很抱歉，”南斐一脸诚恳，“或许我低估你了。”
黛西一本正经：“你也千万不能高估我。还是听尼槎博士讲故事。”
“为了逃避追杀，我不断换地方，不断整容，依然还是落入了俄罗斯黑帮的手中。在黑帮分子权衡要把我交给哪一国政府能领取最高额的赏金时，日本山口组把我抢走了。我受尽了各种非人的折磨，快熬不住时，你在游轮上见过的桦岛弘一让我吃下了一种能致人昏迷不醒的毒药，后来又设法把我交到了三合会的手里。依靠混迹在黑道上的静滴组织成员，我最终得以脱险，却像植物人一样昏迷了将近五年，直到最近，金女士通过特殊方法弄到了解药，我才苏醒过来。但是人类社会更加混乱不堪。”尼槎抬眼看着南斐，“在我被追杀的过程中，静滴组织制定了一个名叫鬼母的计划。这个计划的核心，是采用等离子推进器激活全球的火山带和地震带，彻底瓦解和摧毁世界各国的海陆空防线，清除世界上绝大多数人口，重新构筑人类文明。听起来像不像天方夜谭？”
南斐想了想，揿灭烟头：“我想先上个洗手间。”
尼槎微笑：“请便。”
黛西站起身来：“我带你去。”
两人出了房间，穿过甬道来到洗手间门口。
黛西推开门，先走进洗手间，向南斐摆了摆头。
南斐走进去，关上了门。
黛西看了看洗手间的陈设，转脸看着南斐：“据说世界上男女偷情的圣地，是飞机和潜艇的卫生间。在高空和深海狠操对方真的很刺激吗？我想你现在对怎么*没兴趣。因为我知道你有问题要问我。”
南斐十分镇定：“你似乎很了解我。”
黛西抿了抿嘴：“但是我不一定了解自己。静滴组织的成员有将近70万人，分布在全球各个领域。成员的年龄在25岁到50岁之间，很多人是各行业的精英分子。从这个构架上，你应该能推断出组织拥有雄厚的人力资源和充沛的财富，并且掌握着全球的科技、军事和经济情报。另外有将近40万在全球范围内挑选的8周岁到13周岁的青少年，已经通过跃层空间脱离现实世界，在异度空间里生活。这群天资聪慧的少年天才，是未来人类新文明的中流砥柱。”她揉了揉头发，“目前鬼母计划处于筹备和实验阶段，还没有全面启动。其中涉及的各个项目都在隐秘有序地运作。物种库和智库是两大填充体系。关于静滴组织的动向，世界各国情报机构知之甚少。倒是企图控制世界经济命脉的几大财团拼命想对静滴组织进行渗透。因为那些家族式的吸血鬼，妄图延续作威作福的靡烂生活，极不情愿舍财又舍命。还有什么问题？”
南斐看着她的眼睛：“实际上我只有一个问题，2011年3月11日爆发的日本大海啸，是否是鬼母计划所进行的实验？”
黛西毫不逃避他的目光：“为什么只问我这场灾难？”
“因为历来产生的海底火山爆发、地震、台风、飓风和海啸，鸟类和鱼类会事先感知，从而在灾难发生之前纷纷逃离。”南斐神色凝重，“但是日本311大海啸，死亡了很多鱼类和鸟类。对此我一直非常困惑。”
“你真是聪明。”黛西整了整旗袍，“庸众只会对大海啸导致的福岛核电站泄露事件加油添醋地横加指责。尿尿吗？”
南斐摇头。
黛西挑了挑眉：“要不要我操你？”
南斐忍住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拉开了门。
5.同上
两人返回了房间。
黛西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尼槎博士，出于对你的特殊尊敬，我冒昧的问一句，你所绘制的图片，与公开的当今世界各国火山带和地震带的分布图有何不同？”
“黛西小姐，”尼槎淡然一笑，“通常迷信分两种，出于莫名的敬畏和恐惧对鬼神顶礼膜拜，称之为低级迷信。出于盲从和臆断对科学放肆宣扬，则是高级迷信。公式化和格式化是现代科学的最大弊端，因为公式和格式，公理和定理的界定，太多是出于理论上的揣测和猜想，而不是实践得出的结论。所以，在所谓科学昌明的今天，许多人依然因沉溺在似是而非的科技世界里而变得越来越愚蠢。你是剑桥大学的高材生，在校期间一定对《中国科学技术史》这本在西方社会广为流传的著作推崇备至，是不是？”
黛西点头：“李约瑟博士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尼槎抿了抿嘴：“但是就像李约瑟博士这种号称注重实践的科学家，在他的著作里也论断中国没有火山。如果你踏上中国的土地，看到腾冲大火山群、大同大火山群和长白山大火山群，是宁愿接受李约瑟博士的理论呢，还是接受现实？”
黛西摊了摊手：“这个例子说明理论和实际往往背道而驰。”
“公式和格式化的科学教学，是枯燥的，甚至是荒谬的。”尼槎做了一个手势，“为了弄懂我所绘制的图形，在此我认为有必要梳理和澄清一些广泛流传的谬论。南先生，你意下如何？”
南斐一脸谦逊：“请赐教。”
尼槎推动了一下桌上的茶杯：“首先谈谈地球。地球仪的发明给人类造成了一个错觉，直观地认为地球是圆的。基于这个理论，就有了一系列涉及宇宙观的荒谬科学注解。事实上，地球是一个狭长的凸凹不平的模体。表体超过百分之七十的面积被水覆盖，将近百分之三十的面积是被水分隔形成的大大小小的陆地。因而又造成了另一个错觉，人类以为居住的这颗星球，是一颗蓝色的水星。事实上，这颗星球的内部，都是沸腾的熔岩和熔浆。大多数时候，熔浆的流动推动着地球匀速运动。当熔浆在某个节点上涌时，就形成了或大或小的火山爆发和地震，当熔浆下涌时，就形成了或大或小的地震和地陷。来自地球內部的这种循环运动，每天都重复数万次。因此颤动和振动，才使地球表层充满生机。因此认为地球的热量多半来自太阳光的照耀的理论，也是荒谬的。直观地说，在热带和亚热带区域，即使太阳不露面，也闷热潮湿。”
南斐点燃了一支香烟：“确实。”
尼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对于地球分为热带、亚热带、温带和寒带的设定，普遍的观点认为与动植物成长接受太阳光照的强弱有关，实际上是以地球火山分布节点的密集和稀疏有关。火山在地球表层的分布分为两类，一类是隆起型，另一类是沉降型。隆起型火山形成大小岛屿、高山和丘陵，沉降型火山形成峡谷、大渊、湿地、湖泽和海洋。以中国的地理态势为例，腾冲大火山群是典型的隆起型高原火山带，古太湖流域则是典型的沉降型湖泽火山带。但许多附庸风雅的人装模作样欣赏太湖石时，根本没有意识到八百里太湖是一座水下火山。”
黛西不失时机地给尼槎添了茶水：“尼槎博士，像你这样理智看待地球的人，永远不会多。”
尼槎调整了一下思绪：“纵观地球，最大的隆起型火山带构成了欧亚大陆，最大的沉降型火山带构成了太平洋。但两者并不是不同的分隔体，只是人类对分布于深海中的火山知之甚少。可是深海火山的隐患比陆地火山对人类的危害更大，深海火山引发的地震、飓风和海啸，不止一次给人类带来深重的灾难。就整体而言，地球因地下熔浆的沸腾而膨胀。在这个过程中，时刻改变着地球表层状态，有的地方不断抬升，有的地方不断陷落。然而狂妄自大的科学家用所谓的版块漂移理论来臆度地球表层陆地的分布，用版块挤压和碰撞理论来牵强附会地解释地震现象，却忽略地球地下本是不可割裂的一体的事实。”
南斐神色凝重：“狭隘的地域观念，总是让人类对大自然充满这样那样的误会。”
尼槎做了一个手势：“水火交融是构成地球生命的两大因素，冷热交替才能促成万物孕育和生长。当冷热失衡时，各种灾难就会接踵而至。根据地球表层不同气候的分布状况，其实很容易找到地球的中心点。这个点位于太平洋的深处，它的周围呈不规则的反螺旋状态分布着大小不一的火山节点，这些节点有的隐藏于水下，有的排列于陆地之上。因而形成我们所能看到的地表世界。有一个现象很有趣，地球因地下溶浆的反螺线形扩散运动而逆时针自转，又因宇宙外力的推动而正时针公转。两者互相制约，达成了匀速运动，平衡才使万物存在于地球表层，不至于飘浮或被甩出地球之外。但是，所谓的来自地球内部的引力促使物体被吸附于地球表层的理论，是牵强的。”她笑了笑，“反螺旋是存在于地球上的生物的共同印记。这种印记在包括人在内的动植物身上表现的尤为明显。在大自然中的直观表现就是山脉和水脉的走向，以及对应的云带、雨带和风带的形成。而火山节点，就存在于扩散的山水走向之间。客观的说，距离地心远近的火山节点，决定了地球不同区域的冷热。看透这一点，就能根据火山节点的扩散排列，一目了然地了解热带、亚热带、温带和寒带的地理分布状态。在地球上，火山的活动为陆地生物提供了丰沛的养份，给水生物提供了充足的养料。因此火山节点排列密集的区域，江湖河泽纵横，有色金属资源储量丰富，土壤肥沃，动植物呈多样化孕育和生长。火山节点稀疏的区域，则土地贫瘠，生物稀少。不言而喻，世界上大部分人口，正是分布于火山节点密集的区域。南先生，我这么说，你是否能理解环太平洋和欧亚大陆，为何历来是人类最稠密的区域了？”
南斐点头：“受教了。”
尼槎轻轻叩了叩桌面：“亘古以来，人类既是火山活动的最大受益者，又是最大的受害者。火山引发的连锁灾难诸如地震、山体滑坡、沙尘暴、大干旱、大洪水、赤潮、台风、飓风以及岛屿沉陷，是人类挥之不去的噩梦。但是有些灾难，本来可以避免。比如地下水本是制约岩浆上涌的保护层。当地下水急剧流失，陆地的石漠化、沙漠化和大干旱就会以日剧增，地下熔浆往上升腾的热气就会带来酷热，江河湖泽因此而萎缩。以人类在发展中积累的经验，避免水土流失的最好方法莫过于分散居住，广植植被。可是砍伐森林、过度放牧和追求大型城镇化发展，摧毁了一个又一个如梦如诗的区域。比如海底的盐分层是冷却地下熔浆的保护层，但当冰川和冻土层大量消融，形成洪水的淡水从四面八方涌入大海，稀释了盐分，海底火山就会屡屡爆发，地震、飓风和海啸就会连续产生。另外，石油和天然气开发以及往海洋倾倒垃圾，导致海洋污染也是催生灾难的因素，因为被污染的盐层会丧失隔热功能。由于调节失衡，全球温度就会不断攀升，暖冬的形成，会引发森林频繁发生山火，以及催生破坏性强烈的地震。”
黛西对南斐努了努嘴：“那些在世界环境大会上作戏的政客，从来不会提被污染的冰川和冻土层会很快融化，也不会提化工废料和生活垃圾对海洋的污染。至于火山爆发和地震，从来没有有效的应急预案。加固建筑物能防震更是拙劣的笑话。”
南斐思考了片刻，对尼槎笑了笑：“尼槎博士，我漂泊多年，对环境的变异给人类生活带来的困扰和伤害感同身受。仅在长江流域，洞庭湖鼠患、鄱阳湖干涸和太湖大面积污染，就使人触目惊心。曾经这几大淡水湖，造就了江南富饶美丽的鱼米之乡。但是现在长江上中下游流域，成了一条连绵的污染带。浮华背后，灾难叠加，美丽不再。我想请你解析鬼母计划。”
尼槎微笑：“迄今人类虽宣称处于高科技时代，但对分布在全球的火山带和地震带的认识肤浅而模糊。把火山分为活火山、休眠火山和死火山的划分法，不得不说极其幼稚。只要地球运转，不论火山处于陆地和水域，都不会停止活动。并且，作为改造地球的重要方式，火山会在人类活动所造成的地壳薄弱点分分钟呈现，使陆地陡然抬升或瞬息下沉。世界各国以边界为限，在各自的区域内划分地震带的方法也愚不可及。因为流动于地下的熔浆从来无界。并且，把地震密集的地区称为地震带，是自欺欺人的做法。纵观历史，地震在地球的任何角落都会产生。根据火山扩散的不同节点标注地震带，才是明智之举。对于因火山外涌和内涌导致的地震、洪水、飓风和海啸灾害，并非不能有规律预测。比如春夏发生于亚热带、温带和寒带的陆上灾害多，秋冬发生于热带的灾害多。但是在疯狂的文明制度驱使下，如蝗虫般对大自然展开蹂躏的人类，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她抚了抚脸颊，“本来根据火山节点有步骤地激活火山带和地震带，是实现地球自我修复，消减灾害隐患，催生新兴资源的有效办法，但是那些从班级授课教育模式中产生的政客、科学家和唯利是图的企业家，显然目光短浅。只是对地球表层的掠夺和改造，远远达不到令人类安居乐业的理想高度。畸形的进步不会促使人类进化。在这种状态下，鬼母计划才应运而生。根据火山节点的分布，激活全球的火山带和地震带，能催毁腐朽没落的文明制度，毁灭受后殖民主义教育浸淫的大多数人，消除各类污染，创造新的资源，之后开创不以破坏自然界生存为目的的崭新的与万物同存共生的文明。这是开天辟地、移山倒海的举措。也许在此时你会认为葬送多数人是一种极端残忍的行为，但放眼自然界，当某一个物种泛滥时，就会对所有物种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现在人类就是地球上肆意泛滥的畸形物种，也是世间万物共同的天敌。当以残害别的物种来满足膨胀的欲望为目的时，这样的人类文明及其在这样的模式下骄傲而无知地纵欲的人类，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南斐沉默了半晌，重新点燃一支香烟：“我能做什么？”
“创造新的文明，古老的文明能起到最好的启示和警示作用。”尼槎目光坚韧，“已知世界的古老文明体系，几乎全部起源于东方。其中华夏文明是世界上唯一传承延续的古老文明。我们需要你系统梳理华夏文明在历代传承和传习中的优劣，为未来的人类文明的开创提供指引。从前的文人拘于教条，政客投机取巧，民众盲目崇拜，皆看不透华夏文明尊天敬地、物我共生的本质。”
南斐笑了：“你现在说话的姿态和语气，很像一个人。”
尼槎启了启唇：“谁…”
黛西挑了挑眉：“天海佑希。”（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