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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一个哲学问题

“你相信身体和影子会分开来吗?”

这是我穷极无聊练习毛笔字时,写在一张宣纸上的一句话,写完了随便丢弃在书桌上,然后,忘掉了。

实际上,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写下了这句话,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写下这句话。或者是潜意识在作祟吧,可潜意识里潜着什么意思呢?别问我什么意思,我要是知道了,那就不是潜意识了。我想,大概是这几天读佛悟禅有所得了吧。

我证得了菩提根本?这真是有点滑天下之大稽了。倘若如来佛祖有所知,会气得七窍流血,佛性顿失,不再谈禅说理了的。

我不信佛。我读佛学禅理,不过是因为比较的喜欢古典文学的缘故。中国的古典文学过于博大精深,佛学禅理是绕不开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只要你喜欢中国古典文学,就必须了解一些佛家道家知识,它的源流,虽跟号为正统文化的儒学不同,但最终三者合而为一,同流合污了。相较于死板僵化的儒学和故弄玄虚的道学,我还是比较喜欢佛学,因为那位佛陀的初衷,是教人摆脱物欲的,是讲求自我完善和追求出世的,也就是追求善与美的。我虽然是一介穷书生,但还是感觉压力大,处在“世”中,烦恼不已啊,所以买了几本佛学书籍来看,希望能找到“解脱”了自己的方法。谁知不看不知道,看了更加不知道了,感觉自己上了当了。细细思考几天,才了解到,不管什么文化,一旦进入中国大地,都会走了样的,不是被灭掉,就是被篡改掉。比如宋朝时,就是把常占美同学惹急了的那个朝代,一批犹太人大摇大摆坐船从广东进入中国,开始传他们的那个教,大宋王朝灭亡了,犹太人也跟着消亡了。这事很奇怪,犹太民族是个较真的民族,也是个生命力很强的民族,只有他同化人,没有被他人同化的,这事搞得今天的中外专家们莫名其妙,于是有好事的人开始追踪调查,终于追寻到河南,那群犹太先辈就消失在这地方,就有人怀疑,他们是融入了河南人民之中。佩服至极呀,怪不得今天的河南人那么聪明,也很能吃苦,原来他们遗传了犹太人的基因。再比如佛学,好好一门讲求个人修身养性的文化,传到中国,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改来改去,终于改得乱七八糟,最后竟成了上层意识,成了奴役老百姓的精神枷锁。释迦牟尼在印度叫佛陀,不过是个“觉悟者”的职称,相当于今日大学教授,最高级别就是个博士生导师,干一些释疑解惑、开启民智的工作,换来几文菜水钱,养家糊口而已。可是他老人家一旦到了我们这个国度,终于把他弄到天上,封了个“如来佛祖”的名号,再供起来,什么都不干,还要住金殿,享受烟熏火燎,一帮光头和尚伺候着,可比大成至圣文宣王舒服多了,也终于不是“世”的了,成了玄乎其玄的玩意儿,什么德山和尚、神秀大师、怀德禅师,一帮帮闲,一通说教,振振有词,却说了些似是而非、不明不白的话,不过是变着法儿从你兜里拿钱,去供养所谓的佛家三宝,其实就是供养他们一帮子臭和尚。

就是不让人们好好活啊。

佛学终于跟儒学一样,成了统治老百姓的工具。

佛到了中国,于是佛死了。真是可悲啊。

我刚把佛学书籍丢弃,我们的一位教授开始在课堂上讲授儒家学说了。教授不无悲愤的说,那个美国的纽约,都成立孔子学院了,我们这些读圣贤书的,却把他老人家丢弃了,所以他要补课,让我们这些当代大学生更多的了解一些儒学知识。教授痛心疾首的说:“国粹不能丢了啊。”我愕然,想皇帝灭绝上百年了,皇帝大人用过的那一套东西竟然要死灰复燃了?尹子奇却大为高兴,激动万分,因为他最喜欢背诵陈词滥调,经常张口什么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还有什么“子曰:吾十有五而至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他在感慨人生还是传经布道?古代儿童读物今日竟然堂而皇之的搬进大学教室,是进步了,还是倒退了?尹子奇说:“是弥补以前的过失。”

我彻底无语了。

幸好学校没有把《论语》和《大学》作为考试课目。

不过那位教授还是布置了作业,一人写一篇学习心得。我最近跟付捷学习电脑,最大的体会是可以从网上下载资料,就让她为我随便下载一篇文章完了任务吧。

然而等我从图书馆学习完《经济管理学》回到宿舍时,我看见,我的那句话的后面,谁又缀了好几句话。第一句是:“身体为因,影子为果。有因就有果,有身体就有影子,你把他们分开来做什么?”第二句是:“有道理,这就是物质和表象的关系,班长最近研究哲学了?”第三句是:“肯定跟付捷发生那种见不得人的勾当了,鄙视你,班长。”

最后还有一句:“可以分开,办法是先把灯关掉。”

他娘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重新审视一遍自己的那句话,什么意思?我自己不十分确定,想自己最近这是怎么了,整日萎靡不振的,吃不香饭睡不醒觉,就连跟付捷在一起也提不起精神来。付捷关切问我是不是身体病了,我说没病,就是没精神。她坚持说:“那就是病了,阴性的。”还雄性呢!看她急迫的样子,心里头的烦恼稍稍减轻了,但还是不想陪她去逛大街,曲江池倒是去了一趟,那是全班集体活动,我这个班长不好缺席的。

自从开学以后,我发现李臻又开始不搭理我了,即便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场合,比如教室里。刚开学的日子总是轻松自由的,同学们逛街的去逛街,踢足球的去踢足球,躺床上胡思乱想的翻来覆去,翻云覆雨。还有听音乐扭屁股的,打牌吵架的,没事干西游东逛的。我讨厌热闹,便躲进教室里看书,李臻也安静的一旁学习,离我远远的坐着,两个人各自忙着各自的事,喀纳斯湖畔的那个李臻不见了,乌鲁木齐的那个李臻不见了,甚至东来西往火车上的那个李臻也不见了,她现在庄严得像一尊观世音菩萨玉像。开学这些天来,她始终不跟我说话。不过还好,她好像也不跟其他同学说话,不论男的女的都不大说话。我就又担心她受了刺激,变得像小荷一样,那就这辈子良心难安了,忙写了一张纸条偷偷的塞给她:“注意身体,劳逸结合。”她瞥一眼,微微一笑,撕碎纸条,丢进纸篓,洋洋洒洒的落。那一个微笑,仿佛云开雾散,又是一个艳阳天。

李臻开始认真学习,早起晚归,不是在教室,就是在图书馆。有一天,杨思宇悄悄告诉我,李臻准备考研究生了。那一定是他的那位“琪儿”告诉他的,我有点失落,但我也踏实了不少。

那么,就这样吧,我想。

系里面要开办高级专业自考班,听起来很响亮的名字,因为有“高级”两个字,冠以“高级”者,那一定不是低级的了,就像专家,高级的一定拿钱比低级的多好几百甚至上千块呢。其实呢,那个班一点都不高级,不过是向全国招收没考上大学又不想补习的高三毕业生,进自考班学习工商行政管理专业、会计专业、市场营销专业,金融专业。吴主任说了,对那些学得好有前途的,通过考试,下一个学年进行特招,转为正式大学生。这个做法,我们系好像还是向其他几个系学习的,比如历史系,早就开办了考古研究自考班,中文系有文学写作速成班,法律系有法律职场技能自考班,五花八门,争奇斗艳,都不过是高校赚钱的把戏。消息一经公布,立即应者云集,看来虽然实行了扩招,考不上大学的还是多数,考不上大学又不想自谋出路的大有人在,总之是闲着也是闲着,反正年轻,不如跑西京再玩几年。怎么说呢,反正这个学校,已经被自考班学生挤占去了太多空间,食堂里打饭的学生不是排队的问题了,而是排队排到最后还有没有饭吃的问题。上课的教室空前紧张起来,不过活人不能让尿憋死,办法总是有的,统招的大学生,相似专业的,几个班尽量合在一起上大课,有时跨系合并上课的情况屡见不鲜。这下好了,那些估计四年大学不见面的学生,此刻终于在课堂上见面了,我和常占美就在一堂历史课上坐在一起。老师在下面(讲台比学生座位低)讲得汗流浃背,一百五十个学生一半昏昏欲睡,后面的嚷嚷听不见,老师却无动于衷,自个从北伐战争讲到了解放建国那一年。我悄悄问常占美:“女朋友换了没?”他呲牙咧嘴一笑,摇摇头。我说:“写信给董洁茹,叫她别再骚扰我爹我娘了。”

这家伙不说话,好像是认真听讲,这可跟那个我认识的常占美太不一样了。一会儿,他撕下一页笔记稿纸唰唰写了几个字,从桌子下面递给我,我展开看一眼,只见上面写着:“这是你自个的事,自个看着办。我管不着。”真他娘的,“谁叫你告诉她我家地址呢?”我也写给他。他又写过来:“你爸跟她爸关系好,你爸还想调到市里面工作,她爸答应帮忙的,你爸惹不起她爸,你惹不起她。忍忍吧,把她哄高兴了有好处。”

什么“你爸”“她爸”的?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彻底糊涂了,我家的事,我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笔谈太费劲,我干脆直接小声问道:“说清楚,怎么回事?”

他颔首示意我趴桌上,他也趴下,这样说起话来隐蔽一些。

他小声说道:“董洁茹假期告诉我的,王副书记要当县委书记了,你爸跟王副书记一直和不来,你爸担心往后工作不好搞,想调到市里面去,董洁茹怎么知道了,就颠颠的跑到你们家,给你爸打包票,说她爸跟市里面领导关系铁,只要她爸出面,这事就成了。你不知道这事?听董洁茹说,她开学回到金城就办这事,估计现在已经差不多了。嘿嘿,我琢磨,她是冲着你来的。”

我在桌底下狠狠踢了他一脚,他咧嘴抽风,只差喊出疼了。

“踢死你,你这个皮条客。”

自从开了那几处自考班,我就没一点闲功夫了。系里面的老师严重不足,头几天要到火车站接自考办的学生,系学生会各年级各班抽调了十几个学生过去帮忙,我本来是被拉过去的,去了一天感觉太热太累,第二天就不想去,找了个借口,推荐齐树柏去顶杠,这家伙是个喜欢凑热闹的,高高兴兴的去了。晚上回来,便大讲特讲他一天里的各种“传奇”故事,哪个省份来的女学生多一点,哪个省份来的女学生漂亮一点,哪个漂亮女学生跟他坐一辆车,朝他一个劲的抛媚眼,哪个女学生给了她一包瓜子一瓶矿泉水,诸如此类,说东西虽小,情谊深长。尹子奇实在听不下去了,用一句话就堵住了齐树柏唠叨个没完的嘴巴。尹子奇笑着说:“好好,这话我一字不落记在心里,明天一早就告诉张红去。”齐树柏立即张嘴结舌,还想强作刚强,又担心尹子奇真的去告诉张红,一时尴尬不已,一会儿又变着法子讨好起尹子奇来。我觉得好笑,故作惊异,问齐树柏:“跟张红恋爱了?”

他刚说了句没有的事,“我和张红是帮助人做好事,别听子奇在那里胡说八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尹子奇马上接住话茬说道:“得了吧,世上没有没有原则的助人为乐,也没有无缘无故做好人办好事的,你齐树柏是懒猫逮住了臭刺猬,既想要名节又想要人,就是不知道如何下爪罢了。”

说得齐树柏脸一红,却半句反驳不得,只好拿喝水来掩饰尴尬。我“哈哈”大笑,觉得尹子奇这段论述实在精彩,又见齐树柏为之气堕,劝道:“其实,你跟张红恋爱了也没人说你讨巧占便宜,你还是好人做了好事嘛。帮助人是一回事,谈恋爱是另一回事,谁说你帮助她了就不能跟她恋爱?大胆的去爱吧。我相信张红不只需要你经济上的帮助,她更需要你感情上的慰藉。”

杨思宇抱着吉他不弹,抚来摸去的折腾,这时忽然挤眉弄眼的说道:“班长,我发现你最近成哲学家了,总能归纳出一些深奥的道理来。是不是受啥刺激了?你没什么事吧?”

尹子奇脸转向我,也说道:“就是的,咱们别光想着攻击老齐了,说说你自己是怎么回事。”

齐树柏终于找到了还手的机会,也说道:“他跟付捷那个了。”

我们三个齐声问道:“哪个了呀?”

虽然我绞尽脑汁想躲开自考班的事,吴主任还是不愿意放过我。吴主任这个人,是那种自己闲不住也见不得别人闲的人。不知道那个家伙嘴犯贱,告诉他老人家我没去火车站接站,他就打发人来宿舍找我,叫我一定去他办公室一趟。既然是主任叫,我再不敢耽搁,丢下刚洗了一半的衣服,急急忙忙跑到办公楼。进了主任办公室,才知道吴主任真的忙,已忙得焦头烂额,三点了才泡方便面吃,办公桌上堆着一摞材料,比尹子奇收到的投稿还多。看我进来,吴主任就像憋屈久了的男人,忽然看见了一个女人,眼睛里都放出了绿光,撂下方便面急切切说道:“你怎么才来呀?我都等十几分钟了,一会儿还要去校办开会。自考班的事还没忙完,一年级新生和自考办的学生马上要报到了,省上又要抽调专家教授开展促进非公经济大调研活动,我也在其中,几摊子事凑一块儿,我忙得连一口饭都没时间吃,都像你这样怎么得了啊。”我莫名其妙,想他大概把我当老师了吧,懒得跟他分辨,道了声谦,问道:“主任有事您就安排吧。”

吴主任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份资料,草草浏览一遍递给我,说道:“这个给你,你回去仔细看看。”我瞥了一眼,是一本自考班学生的花名册和课程安排表,不知道吴主任是什么意思。这玩意儿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废都》,一长串学生名字,又不认识,谁能看进去?便站着望着吴主任,等他解释。

吴主任喝着泡面汤,头不抬说道:“你都看见了,系里面老师严重不够用啊,郎教授李教授几个到省上开会去了,一时半会指望不上,裴老师几个要到外校讲课,我这个系主任竟成了个光杆司令,自考班那边怎么办?好几百人呢。我跟几位副主任研究了一下,准备抽调几个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过去,给那边自考班学生带班代课。自然,所选人员,首先要人品端正,其次要学习好的。王北海推荐你去带工商班,我考虑了一下,我看可以,你这就过去吧,工商班八十一名学生就交给你了,你要好自为之,把这个班带好,带出成绩。你要记住一点,一定要看好了,千万不敢出一点差错。至于你的待遇,代一节课六十元,当班主任一个月四百元,就这么定了吧。”

我确信,天上真的会掉馅饼的。不过,多少钱还在其次,关键我怕自己带不好班,因为我的思想认识中,考不上大学、进自考班的学生一定是调皮捣蛋的。况且这个班上的学生,我看花名册,来自全国各地,形形色色,五花八门,要保证不出一点问题,哪能呢?我赶紧说:“我没经验,万一……”

吴主任果断打断我的话,说道:“没有万一,程寒雨,我告诉你,你是我最器重的学生,如果这个班出了问题,我就开除你。”

这就不是商量事儿了。

我嗫嚅道:“主任,这事您看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吴主任已经不耐烦了,喊道:“谁跟你商量?这是系上办公会议定了的,哪个跟你商量来着?你们班那个狗屁文学社,一学期花四五千元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倒跟我打起擂台来了?这样吧,再给你一个面子,听说你在帮助一个贫困学生,看你小子心眼还不错,我可以再给你一点点权力,你把那个谁聘请来给自考办代课,也算是帮助她了,她是学哪个专业的?”我赶紧说是会计专业,叫张红。吴主任点头说道:“我们系三个自考班都开了会计这门课,正好叫她去代吧,一堂课也是六十元,一周三个班三节课,就是三六一百八十元的收入,不就帮助她了吗?”

这真是个天才的设想。

我没有再犹豫,一口答应下来,拿起花名册,吴主任又交给我聘用张红的证书,一起带上往回赶,宿舍里衣服没洗完呢,还在脸盆里泡着呢。出了办公楼我就改变了主意,决定先到体育馆旁边那栋楼去一趟,先办了正事再说。体育馆旁边那栋楼原先是学校教职工宿舍,住的大多是单身老师,当然也有住结过婚的,听说以前发生过半夜上厕所进错门上错床的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暑假里学校教职工新家属楼分配下来,老师们陆续搬走了,这楼就闲置着,最近腾出来做自考生综合楼,一二层是教室,往上是宿舍,环境还是很不错的。走路上时,我仔细研究一遍花名册,按照那上面的信息,挑出几个中学时当过班干部的学生,琢磨出一份班委会名单。进楼先找到这几个学生,叫他们先相互认识了,指定一个学生当班长,学习委员、体育委员、卫生委员一一落实到人,然后吩咐他们去召集全班学生到二楼综合电教室开会,宣布班委会和学校纪律。那纪律规章都是吴主任给我的,照章宣读一遍就行了,然后讲了二十分钟话,从忆苦思甜开始,讲他们背负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前途,还有父母的希望,讲到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才能有一个光明的前途,同学们听得热泪盈眶,紧握拳头,暗下决心。看来这些孩子不是不懂道理,估计是高中老师不负责任,耽搁了他们的命运。

下来交代那个叫什么的班长去教务室落实我们班的教室,赶紧把钥匙取来,我为什么这么着急呢?因为我担心这帮孩子,没个固定的去处就会胡跑乱窜的,那就非出什么事不可了。正事干完,我问他们学费生活费的情况,那个班长给我讲,一个学生收九千八百元学杂费,我问为什么不收一万元,凑个整数,也好算账。他说老师讲了,收一万有点多了,学生们花家长的钱,能节省一分就节省一分吧。

呵呵,这个注意更天才。

回到教室找到齐树柏,我想好了,聘请张红同学代课的事,叫他去干更合适。老齐果然大喜,一时热泪盈眶,激动万分,给了我一个相当热烈的拥抱,嘴皮子抖抖索索,已不能言语。我笑道:“别他娘的假装感情丰富,赶快给张红说去吧。”他使劲儿捏了一把我的胳膊,然后跑步去找张红。

他绝对的爱上张红了,我确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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