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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遗憾之美

我陪付捷走进兴庆宫旁边一家大酒店,是她硬要带我来的。我拗不过她,或者说,这种时刻,我不想违拗她,便跟来了。

这几天里,我本来愁坐宿舍,哪儿都不想去的。她昨天忽然对我说,要带我去那家酒店。我听了开玩笑说:“要请我吃大餐吗?冷落两年的感情这段时间已经补偿得差不多了,那家酒店外观看装修多豪华啊,吃饭肯定贵,咱们还是别去了。”

今天一早上我没看见她,心里不踏实,问廖远,廖远悄悄告诉我:“付捷昨天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打完电话就闷闷不乐的,今天一早上躺床上偷偷流眼泪,问她怎么了就是一句话不说。你俩是不是吵架了?”我一惊,忙说没吵架,哪有功夫跟她吵架,我手上一摊子活,还要忙学生会换届选举的事,等着跟新上任的主席交接工作呢,哪有时间找她吵架。

最近毕业班恋爱男女吵架的事频频发生,甚至有的动手打架,难怪廖远有这么一问。我隐约感觉要发生点什么事情,但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我有什么事找不到答案,就会立刻丢到脑后,不再去想它,但付捷躺床上流眼泪这件事怎么都抛不开丢不下。中午时去04宿舍叫她吃饭,看她十二点多了还在闷头睡觉,眼圈真的红着,小声喊她起床,她说:“什么都不想吃,你去吃吧,吃完了一起去酒店。”

我说:“就是天塌下来也得吃饭啊,要不,我给你打了端回来宿舍里吃?”她眼睛红红的摇了摇头,后来干脆被子蒙住了脸,不理我,我再叫,她要生气了。

下午出去时打了出租车,我说坐公交车吧,付捷一声不吭,拦住一辆出租车直接上去了,我只好跟着上去。一路上她脸色阴郁,我问她话,她答非所问,只是那双看我的眼神里有无限的悲伤和留恋,不停的叹息要把我的心揉碎了。我小心的握住她显然有点颤抖的冰凉的手。她就斜倚在我的肩头,不眨眼的看我。

说实话,我到今天进去过的最好的酒店,是跟着吴主任去过我们学校隔壁的长安酒店,听说那还是一家五星级酒店,跟付捷领我去的这家酒店相比,长安酒店悲惨的很,如果长安酒店是五星级,那这一家就应该评为八星级了,只看看酒店门口停靠的车辆,哪一家酒店气势雄伟就一目了然了。长安酒店门口停了两个卖红薯的烤炉,这一家门口停着一溜宝马奔驰,最次的也是红旗轿车。长安酒店门口是个下水道,这一家门口立着两只一层楼高的汉白玉石狮子。长安酒店铁皮招牌,这一家门头上几个鎏金大字,标示了酒店名称,可惜我没认出来,一是付捷催叫得急,二来那字用的是篆体,我对篆体研究不多,认识的更少。

进了酒店,一个穿旗袍的鸭蛋脸服务员立即迎了上来,模特步走得让旗袍开叉到能看见里头的短裤了。她笑眯嘻嘻打声招呼,似乎跟付捷很熟悉,见了面拍拍打打,一个说来了,一个说来了。前一个来了是疑问式,后一个来了是回答式。就像傍晚两家邻居楼下见面,一个问吃了,一个说吃了,谁都明白两人是熟人,一个问一个回答,不是熟人能这么问么?

鸭蛋脸穿旗袍亮裤衩的姑娘领我和付捷进了电梯。那电梯停到了十八层,然后出电梯继续往里走,拐了好几个弯,我要迷路了,终于到了一个房间门口,亮裤衩服务员停下模特步,端直直站定了,说道:“董事长在里面,二位请进吧。”

真客气,可惜裤衩颜色太白了,要是换一件粉红色的更好看。

付捷在前我在后,一前一后进了房子。

那房间不应该叫房间吧,我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大,具体有多大?我不知道,因为我没法目测,我的目光被形形色色的花草家具遮挡了。这么说吧,我进门先听到的是哗哗的流水声,闻到的是百合花的香气。迎门一座假山矗立着,那假山直接连到天花板,大约高有三四米,宽是五六米,能看出是一整块玉料雕刻的,我疑惑这么高大笨重的东西怎么从电梯和房门弄进来的。后来付捷告诉我,盖楼时先把假山用起重机吊进去,再加盖上面的楼板,这家老板真有气魄啊。绕过假山,光线为之一亮,空间也开阔了,两边均是很大的落地式玻璃窗,禹王山绿竹编制的挂帘吊到了地板上,地面是红木地板。靠阳一面有半分地大小全是花草,有百合花、米兰花、青竹和日本君子兰,还有几样我叫不上名字的植物,长得很是旺盛。那十几株百合花都一米多高,花香自然是从那里散播开来的。靠阴面梨木架筑起尺许高的一张台面,台上是一整块蓝田玉雕刻而成的老子成仙图,人物青牛山水花木一应俱全,青竹松柏维妙维肖,仙鹤寿鹿活灵活现,灵芝奇葩与真的无疑,更奇特的是一注清泉从山涧涌下,水流推动一叶小舟沿着一条小溪漂流,流到尽头,不知从何处吹出风来,便把那叶小舟慢慢又吹回原位,再次顺流而下,周而往复,循环不止。

再往里进去,就是“森林”了,各式巨大的盆栽树木簇拥着,郁郁葱葱,我只认出一根我胳膊般粗壮的竹子,截去头,腰杆中间再长出几支枝干来,通身碧绿。估计有人专门伺候保养它们,竟有清新的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森林”背后铺着红色的地毯,也是很名贵的东西。地毯上是一座乌木根雕茶具。

付捷领我走到那座乌木根雕茶具边,示意我站那儿,自己却继续往里走。顺着付捷过去的方向,我看见一张奇大无比的桌子,有我们宿舍四个人学习用的桌子两三张那么大吧。然后才看见桌子后面,安静的坐着一个人,上身穿的是一件唐服,能看出是精贵的手工编织品,是不是加了金线,不得而知,反正在头顶灯光的照耀下放出璀璨的光芒来。

付捷到了那人身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话,那人就起身向这边走过来,看他清清瘦瘦的,矮个儿,鼻子有点大,眼睛却小了点。那人从我身边走过去,看都没看我一眼,径直走到茶具后面沙发上坐下,开始动手煮茶,电磁炉烧水,水开了洗茶,洗了茶泡茶,端起茶盅呼吸升腾的黄黄的热气,然后小口抿了一口茶水,慢慢咽了下去。我看着都有点累了。

付捷娇气的叫了声:“舅舅。”

那人终于抬了一下眼皮子,眼睛看着我对付捷说:“你先出去吧,我和他谈谈。”

付捷瞥我一眼,我有点紧张,她从根雕茶具上抽了几张纸巾到我身边,擦了我脸上的汗水,小声说道:“他是我舅舅,好好聊聊,别担心,我在隔壁房间等你。”

她转身向大桌子后边走去,那里是一面墙,我担心她碰了壁,她抬起手什么地方摁了一把,那面墙居然开了,原来墙壁上的那副虎啸图是一扇门,她进去了,那门悄没声息的合上了,这边听不见那边的声响,自然,我估计,那边也听不见这边的声音。

“喝茶?”那人没看我,嘴皮子没怎么动说了一声。

“不了,谢谢。”我还站着。

我不知道该坐下还是该站着。

他好像很喜欢这种谈话方式,一种居高临下的方式。喝了几口茶,他给什么人拨电话:“弄点垫茶的来。”一口地道的关中腔调,不一会儿,不知从什么地方进来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一身的白,白裙子白鞋,白手套端着一只白色的小盘子,盘子里的东西我不认识是什么点心,绿的黄的白的都有,一个个鸽子蛋大小,轻轻放到那人面前。这次我看清那女孩子是从老子成仙图背后消失的,我不知道这房子有多少个门。

我在他吃下第三块点心的时候坐下了。

“来一块?”他说。

我摇了摇头。

“付捷没考上研究生。”他说道。

我希望他多说几个字,这么几个字的短句谈话方式,我真的不适应。“是的,她没考上。”我说,他影响了我说话。

“这都是你的错。”他望着我的眼睛,淡淡的说道。

我终于看清他的脸了,那简直是一张营养不良的脸,不大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泡比他吃下的点心都大。他耳根处有一块很大的胎记,红得叫人不敢多看。更吓人的是,他把付捷考研失败的责任推给了我,而我居然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承认或者拒绝都不合适,所以我就不说话了。

“付捷应该考上的。”他食指粘着吃掉盘子里的点心碎渣。

这个问题比前一个更难回答。

“付捷如果考上研究生,就可以申请出国了。”

我大吃一惊,这些事付捷从未给我透露过,她没告诉我出国的事,我希望这不是真的,即便是真的,也该是由付捷来告诉我。

“所以,你必须离开她。”

我用眼神来询问他:“为什么?”

“因为你不配。”他用舌头回答了我。

这次我就大喇喇的,斜着身子躺进意大利诺瑞斯特真皮沙发里,然后翘起二郎腿,脚尖微微摇来晃动,一会儿又掏出烟盒,点起了一支,烟盒打火机很随意的丢到乌木根雕茶几上,然后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紧接着吐出一个小小的烟圈,小小的烟圈就从大大的烟圈里穿了过去,看着一个往上飞升,一个缓缓降落,要到他的头顶上,才慢慢散开,消失干净了。成功了,我终于做到大圈套小圈了,我便激动的打了一声尖利的唿哨,做完这一切,这才不卑不亢说道:“你是付捷的舅舅,你不是付捷的爸爸妈妈,这话真不该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啊。”

“是吗?”他不喜欢有人在他面前抽烟?因为,我看见他皱了皱眉头,身子向后靠了靠,躲着烟雾,似乎在压抑心中的不快,曼声说道:“这跟你没关系的,这是我的家事。我希望你不是因为付捷是我的外甥才跟她在一起的。”

我猛的“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极其放肆,笑得唾沫星子乱飞,把他刚才盛点心的那个精巧的盘子当做烟灰缸,随手轻轻一点,烟灰掉进盘子里,就像浮云飘在天空中,我的心结打开了,也就不紧张了,盯住他的眼睛大声说道:“这个尽可放心,先生,到今天为止,我坐这儿了还不知道你姓甚名谁呢。”

他把那只盘子推到我面前,往盘子里倒了一盅茶水,这个盘子,我敢打赌他会扔掉的。

他说道:“我培养付捷二十二年了,希望她有个远大光明的前途,看看这里的一切,这公司这酒店,还有外边的几个大项目,将来都要交给她的。所以,跟她在一起的人,不应该是你。”

我不想跟他说话了,于是我站起身来,压抑着心中的愤懑,低沉着声音说道:“那么,我们没必要谈下去,请你告诉付捷,我在楼下等她二十分钟。”

他的脸色还是那么平和,但我知道,他心中一定充满了怒火,大概不会有人,敢在他面前这样趾高气扬的说话吧?包括这个城市的什么市长什么局长。他抿了一口茶,缓缓说道:“不要激动嘛,年轻人,激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我要说的是,恋爱是一回事,结婚是另一回事,付捷必须嫁给另外一个人,那个人不会是你。但是,你毕竟陪了她四年,给了她许多快乐时光,所以我感谢你,说吧,你想要多少?”

我大声问道:“什么多少?”

他淡淡说道:“给你二十万,离开她?”

我“噗嗤”一声笑,瞥一眼面前这个可怜的人,就放出几声恣意妄为的大笑,盘子里掐灭了烟头,转身从假山那个来时走的门里走出去,我的笑声还没停,听见里面盘子摔在石头上的声响。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泪,我是个眼窝子软的人,但这时候绝对不应该流泪的。

我也忘了这是十八楼,我没有乘坐电梯,而是从楼道里走下来,走出酒店大门,阳光淡淡的泼洒在大地上,我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只觉得天地一色的炫目的白。踉踉跄跄奔到大街上,胡乱叫了一辆车,软软的倒进去,喊司机拉到学校。

出租车沿着西大街狂奔,我的心一点点的往下沉,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感觉自己身上,从未有过的脏臭,真想赶紧的洗一个澡。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宿舍的,一进门就一头栽倒在床上,头疼胸闷得厉害,忍不住“哎哟”叫了几声。

尹子奇一个人呆在宿舍里,正拿着毛笔写写画画,已写满画满了一桌一地的纸张,张张都是“爱情死了”四个大字。他头发毛乱,脸上白衬衫上沾满了墨汁,光着脚走来走去,把个宿舍搞得猪窝一样。我进宿舍时,他懒懒的瞥我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写字。我躺床上喊道:“子奇,下去买酒去,我陪你喝。”

他撇下毛笔,大声喊道:“拿钱来。”

我喊道:“滚你娘的蛋。”

他“嘿嘿”笑着去了。

这几天,尹子奇一个人喝酒,喝醉了狼一样嚎叫,我还曾经劝他不要作践自己,不就是个赵莉吗?然而今天,我决定陪他喝,两个失恋的人,最有共同语言,最需要喝酒来消愁。一会儿工夫,尹子奇抱着三瓶白酒,一袋子乱七八糟吃的东西回来了。

那天晚上,是我大学里第二次沉醉。

尹子奇比我先醉,他从凳子上溜到地上的那会儿,我还拉他起来,说地下凉,小心渗着了。他甩开我的手,说就是想凉一凉,把心里的火气凉下去。然后我也就趴到了地上了。我们两个人躺在地上,各自咒骂着各自的悲伤,尹子奇骂漂亮女人他娘的都是坏怂,我骂先富起来的那些人他娘的都是坏怂。尹子奇说那就叫这两种人结合一起算了,我想起了那个鸭蛋脸旗袍开到可以看见白裤衩的服务员,还有那个一身白的姑娘,“哈哈”大笑,喊道:“不用你教,人家早就结合在一起了。”

我对尹子奇说:“你见过有钱人身边有丑八怪女人吗?”

尹子奇“哈哈”大笑,喊道:“等老子有钱了身边也放几个漂亮女人,玩腻了一脚蹬开,再骂一句,滚你娘的蛋。”

我说等你有钱了,天下漂亮女人早被人家睡光了。

尹子奇问道:“程寒雨,你说坏怂加坏怂是什么?”

我笑道:“坏蛋。”

付捷第二天来找我,我的心情已平静下来了。她来时我和尹子奇都躺在床上,尹子奇是练过“挺功”的人,他躺一天没问题,这会睡得正香甜。我的酒劲还没过去,头疼得厉害,一会儿上一趟厕所,抠喉咙想吐一下,抠得舌头出血了还是不吐。我真没用,连喝酒了吐一下的本事都没有。付捷看着心疼,拍着我的背细声软语劝慰,她头一次没骂我喝醉了,殷勤的淘湿毛巾给我擦脸,问我想吃什么,她这就去买,我说这会儿什么都不想吃。

她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温柔的说道:“看这塑料袋没打开,里面的东西完完整整的,昨晚光喝酒了?身体哪受得了,我这就去买一碗酸汤水饺吧,解解酒。”

我说不吃,她已拿起碗下楼了。

她没问昨天我和她舅舅谈判的事,她应该知道了吧?我想我和她的事开了头,她就知道了结果,只是我不知道而已,蒙在鼓里,那才是最大的悲哀。这就是昨天她为什么走开了,不跟我站在一条线上的原因,我其实是个大傻瓜啊。爱情不应该是这样的,报纸上电视上不是经常讲,哪个女孩子为了爱情跟家里人闹得天翻地覆吗?难道那都是假的,或者付捷有自己的打算?我这样说可不是教唆她跟她舅舅对着干,我只是为自己的委屈抱屈。

教训啊,跟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谈恋爱,得小心了,不小心会遭受人格侮辱的。如果你有人格的话。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就是让付捷舅舅这种先富起来的人,带动大家一起致富,那估计等到孙子手里都无法实现的。

几天后,付捷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我没丝毫犹豫就跟着她去了。我们两个人,开始在心里捉迷藏了,她不问,我不说,在她没把那种话说出口之前,我没必要让她看见我的失落。我也不愿意把自己装扮成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换取她的一丝同情。

去的地方在碑林旁边,是一处住宅区,几栋楼一字排开,外面看似简简单单,进去了才知道什么叫豪华,那是个上下两层的复式建筑。里面配备了空调、液晶电视,意大利宫廷雕箔金沙发、欧式风格的床。付捷说这里二十四小时都有热水,想洗澡随时可以。我注意到二楼一间四十平米的房间里,挂满了名人字画,其中一张很像是唐伯虎的仕女图,还有张大千的虾,陈丹青的油画有两副。书法就更多了,古代现代名人的都有,那个尹子奇拉关系的王先生也有一幅。

我“呵呵”一笑,问付捷:“这是什么地方啊?”

她说道:“这是舅舅送给我的房子。”

我长长的“哦”了一声,欣赏画的心情没有了。

她对我说:“我叫了外卖,你爱喝酒,今晚我陪你喝。”

最后的晚餐吧。

我说:“那好吧。”

我叫付捷以茶代酒,她不同意,她说今晚上特别想喝酒。

“舅舅从小就很疼我的。”付捷醉意阑珊,一张俏丽的脸红了,才两杯酒下去,她已经带了醉意了,她大着舌头说道:“我想要什么舅舅就给我什么,他蹲监狱那几年,我老往监狱里跑,去看他。舅舅其实是个可怜的人,他被人家打,打得不能结婚生孩子,你说他可怜不可怜?他最疼我了,我的一切都是舅舅安排的。”我忙把她那杯酒倒进自己的杯子里。付捷看见了,撒娇似的说不行,“咱俩还没单独喝过酒呢,今天晚上你就别心疼我了,叫我醉一次好吗?”

我说醉了就说不成话了,她说那就说醉话嘛。

她替我卷了一个烤鸭,我伸手去拿,她说:“不行,我就要你在我手中吃。”

我“呵呵”笑了,说道:“小心咬了你的手。”

她说:“你就咬吧,我愿意。”

心碎了,身就醉了。

两个人丢弃一桌好吃的,拥抱在沙发里,然后滚落在地毯上,那地毯可真柔软暖和啊。

她已柔情似水,剥落了自己的衣服。当她天女般站在我的面前时,我吓坏了,随便扯过一件衣服,披在她身上。

我说道:“我们不能这样,我不能太自私害了你。”

她扑进了我的怀里,开始疯狂地撕扯我的衣服,娇喘吁吁,急切切说道:“我要完完全全当一次你的女朋友。”

我不再反抗,像个幼儿一样任她摆布。然而,在最关键的时刻,最关键的地方没了反应,她在喘息,我在挣扎,它平静如水。

终于,她开始哭泣,她说:“你就是不爱我了呀。”

这一次,我没吻了她然后说“我爱你”,因为我知道她并不十分渴望听到这三个字,她是想以这种方式解开她心底的疙瘩,然后毫不愧疚的转身离去。我明白了一个真理,当一个女人想跟你疯狂地zuo爱时,她已准备离开你了。哦,不对,应该是,当一个女人哭着喊着要跟你zuo爱时,她的心已经离开了你。那一次的拥有,是她解脱自己的理由,这里面已经没有了真爱。

我捧起她不知是激动了还是因为酒精而红得发烫的脸,在那曾经给我无数快乐的唇边,轻轻的一吻,说道:“那就留一点遗憾吧,不因为占有,怀念才美好。”

初恋真是人生路上最美的一道风景啊。

不是因为圆满,而是因为残缺,还有残缺中那一缕忧伤,如深秋红叶,随风而逝,因为逝去,所以久久怀念。

初恋就是一种残缺的美。

因为美,所以必须失去。

我真的应该好好感谢我的那个“它”,在这危机时刻,它保持了高度清醒,把那一丝“负疚之美”留在了她的体内,不管她将来走多远,总是她有负于我,而不是我对不起她。

所以,当她在我怀中哭累了睡着了的时候,我抱她到床上,轻轻盖好被子,然后义无反顾的走出了那扇门。

我的心里极度的骄傲。

在那一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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