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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情愫暗生

去年夏天,周文华的父亲因患呼吸道疾病而住进了中心医院的呼吸科病房,成为了张玉臻护理的一个病人。因为周父是市轻工局的主管副局长,所以对他的护理成为了张玉臻所在楼层所有护士的工作重点。

周文华本是轻工局里的一个职员,由于他父亲的关系,成为了局里的重点培养对象。说起来也巧,当时和钱旭阳一起参加竞选的竞争对手,就是周文华。然而周文华的实力和人缘哪能和钱旭阳比,别说两个人的父亲是前后任的关系,即便是钱旭阳在饮料厂二十来年的工作经历和人缘,周文华都无法望其项背,失败是情理之中的事。

周文华失去了施展抱负的机会,无耐之下他父亲只好以轻工局的名义,派他到市党校学习,哪知他还没有到学校报到呢,周父却发病住进了医院。于是,周文华会经常到医院去看望父亲,由此认识了张玉臻。

周文华为人热情开朗,兴趣广泛,并经常参加体育锻炼,尤其是游泳还夺得过市运会的自由泳亚军,练得一身强健的体魄。他和妻子的关系不温不火,也是一堆遇到火星就着的干柴。张玉臻的文雅和恬静,深深地吸引了他,内心暗生情愫,因此到医院看望父亲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不过他当时还真不知道,张玉臻竟然会是自己冤家对头的妻子。

张玉臻本是个保守的女性,贤惠、温情,对公婆体贴周到,对女儿呵护疼爱,尽管与钱旭阳离多聚少,可依然会尽到一个做妻子的本分,在背后默默地支持着丈夫的工作,从无半点怨言。可一次她值夜班发生的紧急事件,却促使着他们走到了一起。

以至于后来周文华常常对张玉臻开玩笑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钱旭阳他风风光光地做了厂长,却连做梦也想不到会失去了妻子的爱,正所谓得之东隅收之桑榆,老天爷总是很公平的。”

“臻,怎么啦?又想起什么事情来啦?快吃吧,这鱼凉了就不好吃了,还有这你最喜欢吃的河蟹,就是不知道肥不肥,我可不怎么会挑,都是那个小贩他自己挑给我的。”周文华做好了最后一个菜,发现张玉臻坐在那里发愣,两眼闪着泪花,便放下盘子过来搂着她的身体,体贴地说。

“华,谢谢你,谢谢你对我那么好。”张玉臻的眼泪终于滴落在了周文华的手臂上,她低头吻着周文华的手,哽咽着说:“有时候我埋怨老天爷,为什么不让我早认识你十几年,为什么就不能让我成为你真正的妻子,也许是我上辈子做错了什么,老天爷才这样的惩罚我。”

周文华好不容易哄着张玉臻吃完午饭,搂着她到了卫生间,打开浴霸,轻柔地脱去她身上的睡衣,抱起她白玉般的胴体,放进了盛满热水的浴缸里,然后让张玉臻的头仰靠在外面,捋着她柔顺乌黑的长发,给她洗起头来。

随着周文华手指的轻轻按捏,张玉臻整个人完全松弛了下来,她满足地闭着双眸,享受着周文华的爱抚和温情,思绪又回到了去年夏天的那个夜里……

那天刚好是张玉臻值夜班,当班的两名实习医生也靠在服务台里间的床上相继睡去。年轻人不习惯上夜班,一睡下就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为了让她们多睡一会儿,张玉臻关门来到了外面服务台,翻阅着今天前两班的患者观察记录。

这时,刚刚离开不久的周文华神色慌张地跑过来说:“张护士,快去看看我爸,他怎么脸色发紫,整个人在剧烈地抽搐,不知是怎么啦?”

“周先生,你别着急,我这就过去看看。”张玉臻一边安慰着周文华,一边叫着里面的两个年轻医生,自己先跟着周文华跑进了周副局长的病房。

根据张玉臻当时的判断,是周副局长在睡梦中咳嗽,把一口痰堵到了气管里,使得他不能呼吸,需要把痰吸出来。可周副局长已经是脸色青紫,全身痉挛,瞳仁都开始扩散了,时间已经是到了分秒必争的地步,再回去拿吸痰器恐怕是来不及了。于是张玉臻没有多想,用手掰开周副局长的嘴,低头就用自己的嘴巴贴着他的双唇猛吸起来,倒把站在一边惊慌失措的周文华给看傻了,他不敢相信一个娴熟典雅的女人会去吸那么脏的东西。

还没等周文华多想,一口又浓又黑的痰块已经被她吸了出来。张玉臻扭头吐到了床边的痰盂里,然后冲到门外,剧烈地呕吐起来。等那两个实习医生赶到,周副局长的生命体征已经恢复了正常,吐得泪流满面的张玉臻此时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往自己的工作台走去,趴在台面上微微地抽泣起来。

没多久,两个实习医生回来,不住地安抚着张玉臻,现在哪还敢睡,恳求着张玉臻到里面休息,她只好倒了杯水,漱了口,到里面睡觉去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她披上一件厚厚的军大衣从里屋出来,没看见那两个丫头,却发现周文华站在工作台外面。

“张……玉臻,你起来啦?真是谢谢你呀,要不是你,我爸他可能就……真是太感谢你了。”

“周先生,快别这么说,这是我们护士应该做的,你就别太在意了,要是别人遇见了也会这么做的。”张玉臻礼貌地报以微笑,轻描淡写地说。

这时,两个查房的小丫头回来了,周文华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只得说了声“谢谢”就回他父亲的病房去了。

张玉臻等过了交接班,就拿着包下楼准备回家,却看见周文华站在医院门口向她招手。张玉臻犹豫了一下,疾步走了过去,“周先生,你找我有事吗?”

“张玉臻,麻烦你请跟我来一下。”说着,他朝路对面的那辆鹅黄色的“拉达”车走去,并打开了副驾座的门,朝张玉臻行注目礼。

“周先生,如果你还想为夜里的事感谢我,那就大可不必,如果你有别的话要跟我说,请你现在就告诉我,好吗?”张玉臻依然是礼貌地微笑,文静地注视着周文华的眼睛。

“张小姐,我想浪费你几分钟的时间,请你上车谈,这里人太多了,说话不方便,我是诚心诚意地请你,希望你不要拒绝我。”

周文华的坚持让张玉臻很无奈,只好低头坐进了车里。周文华坐进了驾驶座上,从他的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了张玉臻,诚恳地说:“张小姐,夜里的事真是太谢谢你了,这是我父亲的一点心意,请你收下。”

张玉臻把信封推了回去,收起了笑容,严肃地说:“周先生,你这是干什么?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夜里发生的事情,是每个护士都应该做的,这是我们的职责,周副局长的心意我领了,但这红包我是万万不能收的,请你尊重我。”

周文华把信封塞回包里,自我解嘲地说:“我知道你不会收,可我们家老爷子硬是要我交给你,真是不好意思。”说着,他侧过身子面对着张玉臻,柔和的目光注视着她的眼睛,接着说道,“好了,我父亲的心意我已经表达完了,现在我向你郑重表达我对你的一个请求,请你务必要接受。”

“哈哈哈,周先生说得这么郑重,不妨说出来听听,你有什么事要求我的。”张玉臻的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目光里也流露出了真诚和热情。

周文华从自己的西服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了张玉臻,认真地说:“张小姐,你的行为让我感动,更让我敬佩,为了表达我的敬意,想请你在方便的时候和我去喝茶,这是我的名片,谢谢。”

“呵呵呵,周先生,你可真有意思,刚才的这些话是突然想起来的呢,还是早就背好的,我希望你诚实地回答我。”张玉臻的心里感到无比的舒畅,因为这是她结婚以来第一次接到一个男人这么郑重的邀请。

“嘿嘿嘿,玉——臻,不瞒你说,这些话从早上到现在,在我心里不知默念了多少次了,真不知道怎么对你说好?也许过于唐突了,还请你见谅。”

“好吧,我接受你的诚意,不过我现在还不方便答应你的邀请,也许会有时间也说不定,我们到时候再联系吧。”张玉臻竟然无法拒绝周文华的诚意,只好委婉地回应着。她推开车门下了车,一下子整个人轻松了许多。她走了几步又回到车边,俯下身对着神情恍惚的周文华说:“周文华,你知道你这个人给我的印象是什么吗?

“什么啊?”

“天真,幼稚。”

这时,周文华才回过神来,把头伸出窗外,对着远去的张玉臻叫道:“别太自信了,你这个结论下的过早了,咱们后会有期。”

这一整天张玉臻都魂不守舍地坐在自己房间的沙发上,按着电视的遥控器。她女儿妞妞出生后不久就被送到姥姥姥爷身边,现在都小学二年级了,却还不愿意回家,跟他们夫妻俩也是客气礼貌,却少有亲热,所以家里平时本也就显得冷清。

婆婆患了老年痴呆症,现在的人和事全都忘了,可以前的事倒是记得清清楚楚,整天跟那个保姆在念叨着那些战争年代的往事。不知情的人,谁也不会想到这是个患老年痴呆症的病人,并且还会对她肃然起敬。但是张玉臻的耳朵早已听出茧来了,所以每次当婆婆“讲故事”的时候,她都会刻意避开,躲到自己的房间里看电视或者读书。

不过今天,电视里出来的人物,在她看来怎么都长得像周文华,不管是电视剧里还是新闻里的人物,都让她想起早上那个故作镇定可又真诚大方的男人。回想这段时间他在医院里给自己的印象,张玉臻的心里感到热乎乎的,可又有些隐隐作痛——这样的男人,自己怎么就不能早一点认识呢?甚至在心里还抱怨那位周副局长为什么就不能早个几年十来年发病呢?

晚上,钱旭阳依旧没有回家,就连个电话也没有,他已经把自己的独守空房看成了理所当然,在他的心里,工作永远是第一位的。自从女儿出生以后,张玉臻已经想不起丈夫与自己温存的细节了,就连一个含情的眼神,一句不经意的赞美,一次轻柔的爱抚也许都没有,更不用说夫妻生活的激情和欢愉了。

外面渐渐地安静了,婆婆在保姆的服侍下睡下了,张玉臻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晚上八点过了,平时这个时候,她也要洗个澡睡下,或者给自己的父母打个电话,跟女儿聊上几句,可今天,她什么也不想做,只要一闭上眼睛,周文华的笑脸就会出现在眼前。

张玉臻躺在床上,拿着周文华给她的名片,上面有他的传呼机号码,她反复端详着,叹息着。突然直直地坐了起来,拿起床头的电话机拨通了传呼台:“请你告诉机主,半个小时以后,我在上午的地方等他,多呼几遍。”然后起床急急地穿上一身紫色的无袖长裙,静静地出了门。

半个小时以后,张玉臻来到了医院门口,远远就看见那辆鹅黄色的“拉达”停在早上他们分手的地方。当她走近的时候,车灯亮了起来,接着,发动机发出了点火时的“唧唧”声。

张玉臻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座上,眼睛看着前面的玻璃,感觉自己的脸在暗暗发烫,“走吧,文华,现在我接受你的邀请。”周文华也没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加下油门,把车开上了马路。

周文华把张玉臻带到一个地处偏僻但环境却很幽静的露天茶座,他们找了个位子坐下,要了壶铁观音和瓜子水果等。张玉臻环顾四周,这里的顾客不多,光线也比较柔和,显得非常的宁静。

点点繁星,习习凉风,早已驱散了白日里的酷热和烦闷,使人一下子凉爽平和了许多。周文华给自己和张玉臻倒上茶,端起来微笑着说:

“玉臻,谢谢你能接受我的邀请,来,我就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不客气,文华,晚上我平时不习惯喝茶。”

“那我给你叫杯饮料吧,你看果汁怎么样?你喜欢什么口味的?这里的果汁都是现榨的,口感还不错。”

“谢谢,我还是喝矿泉水吧。”

周文华让服务员给张玉臻拿了瓶矿泉水,然后给她重新倒了一杯,见她眉头紧锁,若有所思地坐在那里一声不吭,便找开了话题:

“以前我一直以为你们护士的工作不过是打打针,分分药,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段时间与你们接触,才知道你们的工作还是挺不容易的。”他看着张玉臻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接他的话题,就接着问:“哎,你当初怎么会想到去做护士这个工作的?”

“呵呵,我也没什么刻意要去做护士,我妈以前就是护士的,也许是遗传吧,所以当初报考的时候并没想那么多,就选择了护士专业,而且其他的什么机械、电子的,还有汽车维修的,并不适合我。”

“你爸妈现在身体还好吧,他们还在上班吗?”

“我爸过去是个外科医生,那些年被关进了牛棚,得了严重的关节炎,再说也十几年没拿手术刀了,平反以后他根本就不能再做手术,于是就提前离休了,我妈为了照顾我爸,也退休了。”

“玉臻,跟我说说你的家庭吧,我听说你丈夫在一个饮料厂当厂长,能告诉我他的名字吗?说不定我还会认识呢。”周文华从其他护士口中知道张玉臻的丈夫是一个饮料厂的厂长,心想:不会那么巧吧?如果真是他,那么只能说老天爷是很公平的,给了自己一个复仇的机会。

“不会吧,你怎么可能会认识他呢?文华,你今天请我来喝茶,不会是为了打听我的私人生活的吧?”

“没有没有,你别误会,那天和你们同事聊天,她们也是随口说起,我才知道的,不过,我真的认识一个饮料厂的厂长,叫钱旭阳,而且我们曾经是竞争对手呢,我也不相信会这么巧。”

“钱旭阳?你真的认识他?你们怎么又会成为竞争对手的呢?”钱旭阳平时从来不会和张玉臻说工作上的事,而她也懒得去打听。

“那么说钱旭阳真的是你老公咯?哈哈,这世界真的是太小了。”周文华于是把自己和钱旭阳竞争饮料厂厂长的事,以及自己怎么败给钱旭阳,又只得去党校学习的事大概地向张玉臻说了一边,听得张玉臻的双眉锁得更紧了。

“玉臻,说句实话,在工作方面钱旭阳确实是个优秀的人才,他的经验、能力,还有人缘都是我所欠缺的,工作上输给他,我是心服口服,不过,别的方面,那就未必……”

“文华,别说了,你我都是有家庭的人,我今天出来本来就不应该,我想我该回去了。”说着,张玉臻站起来离开了位子,却被周文华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她显得有些慌乱,“别这样,让人看见不好,我们走吧。”

周文华也站起来,可并没有松开手,只是拉着张玉臻往不远处的一个公园走去,“玉臻,你先别急着走,听我把话说完。”

虽说周围喝茶的人并不多,但是稍微有点动静还是会惊动别人。所以一向矜持文静的张玉臻不想惹人注目,只好低头跟着周文华离开了茶座。

“玉臻,我们不要说各自的家庭好吗?钱旭阳对我来说只是个巧合,既然我们今天出来了,就开心一点,把别的都抛开好吗?”

“不,文华,我说过我们都是有家庭的人,不管你我找什么理由,都无法绕过这个现实,看得出,你是个难得的好男人,你的心思我能感受得到,如果你我还没有结婚,那么我会毫不犹豫地跟你走,随便你把我带到哪里都行,可是,这不可能,我们还是都冷静一下,为彼此的家庭考虑一下,好吗?”到了公园门口,张玉臻慢慢挣开周文华的手,不敢直视他那灼热的目光,仍然低着头轻声地说:“别为难我啦,你现在就送我回家吧。”

周文华双手紧握,仿佛不想让张玉臻留在自己手心里的余温那么快地溜走,他欲言又止,心有不甘地摇了摇头,站在那里注视着张玉臻,使得张玉臻也感到有些于心不忍,只好伸手拉着他的衣服,抱歉地说:“文华,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可我已经想好了,请你尊重我,好吗?”

“好吧,你让我无话可说,不过在我心里,我把你当做我的一个好朋友,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呼我,我会随时出现的,要是你感到无聊了想找人聊聊天,我会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一定一定,在我心里,你也是我不可多得好朋友,我会珍惜你的这份友情的,只是今天已经很晚了,你也该回去了,明天你不是还要到学校报道吗?”

当张玉臻回到自己的家里,洗完澡独自躺在床上的时候,就开始为自己刚才所做的决定感到后悔,她,还能选择吗?这一夜,张玉臻失眠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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