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月亮空明晴朗王家窝夜空，繁星密布，漆黑朦胧，肃穆静寂，偶尔响起觅食猫头鹰凄厉瘆人啸叫声，萤火虫般煤油灯闪烁照耀王家窝所有人家，家家很晚都没安歇，各家大人精心筹谋明天赶集购什么年货，一分一毛仔细盘算把有限家底用在急需地方，懂事孩子围着大人兴奋的叽叽喳喳争要自己心意东西，小孩子们少有挤在被窝里似懂非懂认真听大人说话，人人脸露兴奋激动焦急之色，都盼天快亮，大人尽快到坡起街赶集购物，王家窝笼罩在一片即将过年吃上美味焦躁祥和氛围中，唯有张家门时而传出几声痛苦嚎叫，不时打破幽然空灵夜空宁静。
张为命家罕见东西窑很晚还亮着煤油灯，西窑内，兴高采烈满脸兴奋菊叶麦枝米多，围着躺在炕上不时吐酒满面红光大喊大叫发号施令张为命，四人反复争论三四个小时，达成一致，同意把十一斤肉票九丈九尺布票明天由菊叶交给魏莉，恳请金水魏莉代买回这些珍贵宝贝，四人年后加劲努力，多下地多干活多刨药，争取尽快还上欠钱，好在麦枝麦风日工分经英明庆水力争在会上投票议论中都加了一分，明年日子相比会比今年好过些，决定除留一点核桃预备给有可能除夕上门讨要核桃枣孩子们外，明天卖掉近段刨的药和所有箱内原先存货，留下两元钱应急外，拿上1.89元，四人一块赶集买豆腐粉条对联鞭炮等年货，购五袋盐二斤烟叶，尽量过个舒心痛快年，东屋由麦风看管孩子们，今天少有没挨张为命菊叶喝骂揪打，不可思议看到爹娘脸上有了笑脸，亢奋激动，活跃异常，米包，麦芳不时壮胆跑到西屋凑热闹探消息，听到有肉吃可能有新衣鞋穿，个个欢天喜地，连整日愁眉苦脸战兢兢麦风麦花也有了笑脸，他们都激动的难以入睡，和所有人一样盼着雄鸡打鸣，家人快赶集后买回好东西。
第二天是个难得好天气，夜黑风高，雄鸡报晓，通往坡起街獐子口五里多悬崖峭壁小路上，三三两两络绎不绝匆匆走着二百多个挑担背袋？篮王家窝赶集人，寒风飕飕，披星夜黑，二百多人行色匆匆，低头小心辩路，默默急急赶往坡起街，人人盼着早早赶到屠宰场供销社，排上靠前位置，买到肥肉白洋布，多炼猪肉多作单鞋衣服，饭食多些油星解馋，多些单鞋衣服体面少受罪。
坡起公社共十四个大队，每个大队平均六百三十多人，全公社有近九千人，其中三分之一各家管事人，需赶一年中最重要最热闹日思月盼这个大集，天微亮，一里多长坡起大队土街上，摩肩接踵水泄不通乌压压塞满三千多挑担挎篮背袋赶集人，土街中间南北斜对供销社屠宰场相对宽敞门前一亩多场地上，屠宰场门前严丝合缝挤满近千个手攒肉票，翘首以盼等一个多小时后八点开门各家各户希望购到肥肉男户主，供销社门前水泼不进拥满两千多手握布票，紧抱土产宝贝等待开门卖货换钱买年货买更多白洋布各家主妇，跟大人来的各家有话语权男女青年小孩们，手握大人给的二三毛小票，手推肩扛，一步一挪，焦急挤向各小吃摊位，购烧饼买玉米窝窝，或发狠买两毛一碗胡辣汤，三分钱一根麦面油条，四分钱一个肉馅白菜包子，狼吞虎咽海吃解馋，张为命赵菊叶麦枝米多十二点多睡觉，五点多起床，匆忙洗脸，各啃两个生红薯，为命背核桃，菊叶揣钱？鸡蛋头发，麦枝背药材，不到六点四人匆匆加入进形成人流赶集队伍，摸黑急急找到金水魏莉，一起赶往坡起大街，众人深一脚浅一脚一路无话汗流浃背七点多赶到坡起大街，此时大街上人满为患挤扛不动，宋金水张为命张满水张得水四人手拉手死命挤向人头攒动几百人堵门屠宰场，魏莉菊叶麦枝得水老婆水静和大闺女英丽，满水老婆彩霞和二儿子英红，七人搂腰拥向寸步难行三十多米外供销社朱红大门，米多左手紧紧攒着死缠硬泡要来的一毛钱，见缝插针挤向各小吃摊点，踌躇权衡半天，买了两个两分钱一个玉米小窝头，三分钱一根油条，剩三分钱狠心买了六个糖豆，双手小心捧着满脸汗水挤向人少街角，狼吞虎咽吃掉油条窝头，欲犹未尽心有不甘慢慢仔细小心一个个品味起绿豆大六个糖豆。
不到八点，坡起街已人山人海，噪声雷动，热闹非凡，挤成肉山人堆汗臭弥漫每人脸上，焦躁兴奋红光满面汗如水洗，八点供销社屠宰场开门后，争吵声，喝骂声，喊叫声，小贩叫卖声，各种怪叫声四起，啸叫噪音充栋，你挤我扛人人使出吃奶力气挤向向往已久希望之门，个个盼着购到心意之货，使热盼全家过个心满意足好年，愿望虽好，称心者十之一二，所有买肉者都希望抢到又肥又厚猪后臀肉，后臀肉毕竟只占猪肉十之二三，绝大部分购布主妇希望多买到便宜用途广白洋布，白洋布也只占布类十分之四，占十分之六价钱高斜纹劳动布没有白洋布后也不得不买，户主主妇虽用尽力气喊破喉咙也不可能称心如愿，一则货物有限，二则售货者也要尽可能照顾到所有人，不可能随你心意，尽管几乎所有人使尽浑身解数，也只能买到超半数不如意货，只是先买者有更多回旋余地少买些骨头布头而已，即便如此，大部没买足肥肉白洋布户主主妇，手提有骨头瘦肉斜纹布劳动布，仍心花怒放满面喜色，不称心也比没有强，总比有票没钱买或买不足数，手攥票看着供销社屠宰场流泪发呆强，比票作废送人求人卖票好，这些有票没钱买的人不在少数，十有二三，能凭票足额买到肉和布，虽不称心如意仍高兴得意也就不难理解了，日过正午，大部分卖了宝贝买到肉布户主主妇，一家人聚在一起，先购豆腐粉条白菜对联鞭炮等年货，年货备齐后，手有余钱人家纷纷拥向小吃摊饭店，供销社屠宰场门前逐渐冷落，小贩摊小吃摊随之热闹拥挤，只为购货不舍吃喝人家依依不舍拖儿带女陆续离开土街，也有不少姑娘小伙留恋一年中这难得休闲热闹，吃饱喝足后饶有兴趣徜徉流连在土街大小摊位前，土街上直到日落西山人流逐渐稀少，落日后土街慢慢回归回往日恬淡和宁静。
金水为命得水满水四人挤的汗流浃背口干舌燥，直到日过头顶，买到四家三十五斤肉，运气还不错，是一大块带八斤多肥肉后臀后腿肉，四人兴高采烈使出浑身力气挤出人群，经金水退让协商，整块肉背到金水家后分割，八斤后臀肉为命得水满水三家平分，其余肉四家平均分割，为命得水满水三人对金水感恩戴德不停致谢，三人决定回家路上轮流背用报纸麻绳包裹肉块，让金水一路休息，金水说两句客套话后不再推辞，四人蹲地抽烟歇息后走向供销社等还没出来家人，魏莉菊叶七人分成两拨分别挤向供销社两个窗口，魏莉带麦枝英丽英红挤向西边三米多宽卖布窗口，菊叶水静彩霞挤向东边五米多宽窗口卖土产换钱，魏莉四人挤了三个多小时后购到九丈蓝小斜纹布，十丈灰色劳动布，十二丈五尺白洋布，魏莉承诺自家只要斜纹布，剩余布由三家分，三青年含泪道谢，四人肩扛怀抱布匹挤出人群后驻足等三主妇出来，菊叶水静彩霞直到午后两点多挤到窗口，一样样斤斤计较小心卖掉怀中宝贝，菊叶得到三元五角六分钱，水静收到三元七角二分钱，彩霞卖了三元三角四分钱，三人喜滋滋手握钞票出来找家人汇合，好不容易找到米多后，十二人顾不上吃饭，一起饥肠辘辘匆匆奔走各个摊位购买年货，一个多小时后年货基本买齐，自然属金水家买的最多最全，金水魏莉买够足量豆腐粉条，在唯一一个不起眼特产店里，托熟人凭粮票额外分别买了几斤羊肉牛肉猪下水带鱼海带腐竹粉丝变蛋两瓶小磨香油等，一般人家只能想买不起不能买的奢侈品，烟酒糖果鞭炮对联等年货也买了不少，金水家买这些东西化了三十多元，令跟随三家人过足眼瘾羡慕不己，东西多金水魏莉不好拿，三家小青年屁颠颠打心眼挣着蓝？绳背效劳，为命家买的年货比去年多了两块八毛三，一块三毛钱买了十斤豆腐，十斤粉条用掉一块七毛钱，五袋盐七毛五分钱，五斤烟叶两毛五分钱，一斤白矾三毛八分钱，一挂二百响爆竹五个二踢脚花炮花掉三毛钱，半斤水果糖两毛钱，两幅对联五分钱，余五毛一分钱，菊叶踌躇再三化一毛三分钱买了一斤腐竹，余三毛八分钱，狠狠心用三毛五分钱买了七个小麦芝麻烧饼，剩下三分钱买了六个糖豆，仔细放进内衣口袋，准备给麦花米包麦芳麦丽麦娜麦萍吃，少一个糖豆没有麦风的，菊叶用手背擦擦眼深深叹口气，心想麦风大了吃不到也不会和弟妹较真怨恨自己，自我安慰后心里好受不少，四家人蓝？袋装绳捆把东西收拾停当带好后，在金水一再相邀下，三家人随金水魏莉走进坡起公社最大饭店‘跃进饭店’，跃进饭店内垃圾遍地一片狼藉，好在已过饭点，店内不太拥挤，十二人挤在一张八仙桌上，金水要了五毛钱一盘红烧肉，四毛钱一盘凉拌猪耳丝，二毛钱一份红烧豆腐，一毛五一份凉拌粉丝，一毛二一份凉拌腐竹，一毛钱一盘油炸花生米，五分钱一份醋溜白菜，九毛钱一瓶衡水老白干，十二碗二毛钱一碗麦面肉丝面，十二个五分钱一个麦面芝麻烧饼，从口袋中掏出三包喜梅烟分别递给为命得水满水，这一桌共用钱六元二分，这些钱足以让为命得水满水三家过个像样舒服年，尤其红烧肉耳丝肉丝面芝麻烧饼，这几年别说吃，闻也几乎没闻过，至于喝老白干吸喜梅烟，那是做梦也不会梦到的，因此看金水趾高气扬心满意足洋洋得意大声对老板点菜时，三家人像不认识样张嘴瞪眼惊奇羡慕感激怔怔盯着宋金水，人人热血翻腾，无限感慨涌心头，急等饭菜时，心中由衷佩服感谢宋金水，对他以往误解成见彻底抛掷脑后，心思庆幸遇到宋金水，不然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辈子能进这么好饭店，享受这么好饭菜烟酒，还足额买了肉和布，没有金水恩赐掏钱，真不知没肉尤其布的这个年会怎样痛苦熬过，感叹自己运气好，世上还是有好人，也思量恩惠可救一时救不了一世，六个大人三个青年，看着金水志满意得如释重负解气得意红扑扑泛光国字脸，都飞快寻思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怎样通过努力才能过上这样舒服惬意生活，可都明白金水魏莉是托了核桃王神仙树的福，自家一年半载那会有这样的神遇，没有神遇，既是自己再努力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过上这样舒心惬意生活，那该通过什么途径机遇才会过上这样令人羡慕舒服日子呢，九人尤其张为命张得水张满水脸现兴奋失落痛苦焦躁之色，不一会每盘足有半斤量大份足油炸花生米、凉拌腐竹、凉拌粉丝、凉拌耳丝端上桌，饿的前心贴后背十二人，眼泛绿光，低头弯腰伸筷扑向四盘菜，一时十二双筷子飞舞，咂嘴咀嚼吸溜声四起，四盘菜飞速进肚，盘盘见底，吃的满嘴流油大汗淋漓十二人，十二双眼睛心有不甘瞪圆直直盯向只有汁液没有一根菜四个大白陶瓷盘，满脸油渍直勾勾盯着耳丝菜盘米多，偷瞄一眼盯着菜盘吸烟张为命，伸双手端起泛油渍耳丝菜盘，伸长舌啧啧有声仔细舔起盘底，十一人见怪不怪伸伸喉结咽口吐沫，满怀期待扭脸盯向东南角上菜小门，没多久热菜终于上桌，先端上来的醋溜白菜不到两分钟盘空汁净，等大菜红烧肉间隙，金水用牙咬开只顾抢吃菜没顾上开瓶老白干镀铁薄瓶盖，准备等红烧肉上来时和为命得水满水美美喝上几盅，他满满斟上四杯盛一两酒白瓷酒盅，笑嘻嘻把酒盅分别放在为命得水满水和自己面前，点着一根喜梅眼扭脸看向小门，不久热腾腾黑里透红半斤多重三十多块红烧肉上桌，十二人不顾肉烫急伸筷夹肉，不用嚼囫囵哧哈进肚，金水微笑举杯和三人碰杯仰脖一饮而尽，伸筷夹第二块肉时，见放在桌子中间红烧肉盘已被米多两胳膊圈拢放在眼前，低头直接嘴吞已快见底，金水嘿嘿笑两声，看看一脸尴尬傻笑为命和目瞪口呆看着米多狼吞虎咽众人，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元毛票，扭身朝四十多岁瞪眼看向米多老板娘潇洒打一个响指，指指米多怀里红烧肉菜盘，高高举起两根手指，不胖不瘦干净利索老板娘心领神会，喜笑颜开扭身疾步走向后厨，没多久十二大搪瓷碗小麦肉丝面，十二个巴掌大又厚又香小麦芝麻烧饼，两大盘肥嘟嘟红烧肉陆续端上桌，十二人猛吃海喝，直到盘空碗净酒瓶见底日坠西山时，才心满意足打着饱嗝有说有笑走出饭店，迎着晚霞匆匆踏上夕阳普照回山路。（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