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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萨满预言

至于萨满预言今年年末草原西部地区将会有一场大白灾,林超第一次听到时的想法,那就是充满了神棍色彩。

一日,萨满突然发声让手下准备祭祀仪式,他要请神预言。

由于此类情形以前多有发生,而且萨满也从来没有出错过,因此部落里没有迟疑,第二日,马上按照他的要求举行了*、神圣的祭礼以求预言。部众们杀牲献血,祭拜神祇,并要求所有人禁食、禁房、禁舞乐,十分的*肃穆。

等至第三天凌晨,萨满沐浴净身,然后独身携带衣食悄然离群索居,在神山周围遴选了一处淸幽之地而居,饥食乳肉,渴饮积雪,夜宿求梦,酝酿灵感。

其时天寒地冻,让人不免担心,但众人言萨满一向如此要求,连贴身的哈尔巴拉等人都严禁随护,林超自然也只能干着急。

这一等就是音讯全无的两天。

再一个第三天,在林超惊异的眼神中,一身风霜却面色红润的萨满从野外返回,带回了今年年末将有大白灾的噩耗。其时,他本人身体无恙,也完全没有饱经风霜的疲惫,整个人非常的精神,部落中人视其为神灵僻佑,对此完全视若无睹,但却难免让林超感到奇怪了。

等萨满休整了一天,林超特意前去拜望。林超脑子不错,利用这些天网上查到的萨满教教旨与萨满交谈甚欢,最后他忍不住好奇问起萨满预言的事。

萨满沉默良久,讲了一句话,“黾事成师,黾察成师,黾思成师,黾缜成师,不为不豫,不黾不豫,不恒不豫,不躬不豫。疲足敛口,悯人寡欲。贪衍自岌,修心豫正。”

“修心豫正”才是萨满预言的要诀和核心,林超觉得有点唯心主义,问起怎样才能获得预言的圆满结局呢,或者说萨满怎么保证自己的预言准确。

萨满又说了一句:“豫曰事先,景曰事后。先豫后景,万物常规。不贵先豫,虚情夸夸贵知景后,谨作敏求。豫景相合,百师诚愿。难如翔天,替目行舟。万索求缕,百叶寻一,悟道得景,易如安步。华豫寡景,失道有因。戒躁慎察,苦尽藏神…….无豫不言,无景不言。谈豫洞景,景豫必衔。”

林超的提前做得功课,让他理解萨满所说的“景”,其实就是结果,就是预言所指的未来将出现的具体情景和场面。预言与事情发展的结局相符合,这是萨满预言追求的理想境界,如二者相悖,甚至大相径庭,则预言便失去了神圣价值,而变成谎言空话,此最为萨满们所忌。因而,萨满不要轻易宣讲预言,必须对未来事件的结果有着充分把握的认识,做到准确无误,然后才能向众人宣泄,从而提高预言的准确性。

然而,准确的预言得之不易,“难如翔天,瞽目行舟”只有真正掌握其“道”,即洞彻客观事物的发展规律,了解其本质,才能对未来的结果有所预见,并做出准确的预言。

之后,两人又聊了很多,虽然萨满并没有给林超对萨满预言做通俗易懂的解释,但他却自觉得窥得了其中的一丝奥妙。

以往的史料记载和研究皆强调预言来自神的启示。

萨满却说:“何谓神,古曰神者申也,而余谓神者即心也,人之所思、人之所念、人之所想、人之所冀;便是神也。神无不有,神无不在。”

“神者能也。神不在外,而在内;神不在表,而在里;神不在肤,而在心也。心有则神有,心无则神失。神处处有,神处处在,广聚万神独善己身。要学勤蜂劳蚁。百草可知其药性,百兽可知其禀性,百鸟可知其箝性,百鱼可知其水性,山川星月可知其动性,不知、不解、不能、不做,非萨满也。”

在林超看来,萨满对萨满教神论的阐述,揭示了萨满教的核心观念,即神念源于人思,人类自身对客观世界之所思、所念、所想、所冀,就是神;萨满与诸神交往的神功、神威,皆来自萨满自身的习练和自修,汲万物之能汇聚自身,从而具有超人之功能,并由此而成为民族的智者、强者,受到族众的崇敬与信仰。

事实上,被视为神示、神兆的“预言”,许多來自社会生产生活实践,是萨满们平时各方而自身修养的成果,有些则是萨满本人观念和意志的反映。萨满通过“预言”这种形式表述出来,更具神圣性、权威性,也更有感召力。

由此可以得出萨满预言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预言不是神话,而是萨满自身的修养、广博的知识、丰富的阅历和经验以及萨满在宣讲预言前后的诸种礼规、禁忌等在萨满预言中的集中体现。

所谓内在修养,即指萨满在长期的生产生活实践和神事活动中形成的良好的品质、丰富的知识与经验以及髙度的责任感和萨满对所测事情、发展趋势等缜密的思索、考察,甚至达到深思熟虑的程度。这种思考和祭礼中虔诚、炽热的氛围或山野中的静思冥想相结合,常能产生某种灵感,萨满教观念认为是神示,萨满们对民众谓之为“通神”。

萨满对氏族的责任感促使他们勤于观察和思考,不辞辛苦,脚踏实地地进行调査实践,并不断丰富自己的知识和生产生活经验。他们应该知道得比他的同伴更多些;他们应该通晓一切有助于人与自然艰苦斗争所需的知识,一切可以减轻人们的痛苦并延长其生命的知识。萨满是氏族的智者,他们拥有广博的知识,包括天文、历法、地理、建筑、气象、医学、生物、生产及礼仪、交往、习俗、族众心理等多方面,井在长期的生产生活实践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这些是萨满进行预言所必备的条件。

萨满一般不尚空谈,尤忌浮华、信口开河。故髙师均常需闭目敛言,静思待观,语不轻出,出即准,所谓:“久验出真言,此外,称职的萨满都必须具备反应敏锐、接受能力迅速、逻辑性强、预见准确、判断少误差等特殊品质。只有颇有修养的萨满所示预言,才能近于符合实际,富有可信性,并由此而具有神圣性。

不过,萨满十分重视预言的宣泄和宣布预言前的诸项准备。林超查询过网上对民间萨满教调査。萨满求预言的规矩、祭忌很多,各族、各部不尽一致,各依沿袭之传统而定。但归结起来主要是外在形式与内在修养的结合。所谓外在形式,即萨满在求取预言时,十分重视所置身之氛围的神圣性、神秘性。一般来说,像他亲眼目睹的一样,在预言产生前,萨满要净身,然后,离群索居,多选淸幽之地而居,饥食野果,渴饮山泉,夜宿求梦,酝酿灵感,由此常可得所求预言,如系族人求索預言者,萨满也按这些习俗和要求,远居山林,思索切磋,如生预言,再传告族人。

萨满预言并非总是应验,也常有失灵之时。这从反而为我们为萨满预言的由来提供了佐证。

因为人的思维和认识能力毕竟是有限的,必然有一些局限性。预言不应验有着不同的情况,有的因客观事物的变化令人难以掌握而造成。如“天无常道,无常难豫”、“华豫寡景,失道有因”。

也有因萨满对所预测的事情不甚了解,妄下断言而失误的。据《金史》载:“初,妇人阿鲁不嫁为武卫军士妻,常托梦中言以惑众,颇有验,或以为神。乃自言梦中屡见白头老父指其二女曰:‘皆有福人也。若侍掖廷,必得皇嗣。’是时,章宗在位久,皇子未立,端(仆散端)请纳之。章宗从之。既而京师久不雨,阿鲁不复言:‘梦见白头老父使己祈雨,三日必大澍足。’过三日雨不降,章宗疑其诞妄,下有司鞠部,阿鲁不引状。”

女萨满阿鲁不预言三曰降雨而未验,受到皇帝的指责和官吏的审问,她的预言很可能是没有根据的无稽之谈。这种人为色彩在民间萨满预言中也存在。如突厥萨满在传达神意,指出哪个户主应该举行祭祀时,“萨满都会视自己的利益而行事,因为所指牲畜的主人,在大多数情况下都会避免不完成乌尔肯汗的要求”。由此可见,在萨满预言中,起决定作用的因素是人的智慧和观念。

不管怎样,萨满教世界的人们对萨满预言还是虔诚信仰的,“设其预言不实,则谓有使其术无效之原因,人亦信之”。即使预言失验,人们也将原因归之于客观。

萨满的“坦言”,完全改变了林超对他乱搞封建迷信的认识。萨满预言不过是对萨满们对世间万物、自然规律、人情世故、病理病症和心理活动的实践认识做出的推断,假托“神”而已,或许更准确的说应该是萨满作为部落或氏族的智者的一种经验之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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