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铭提及沈铎，乔南方就也跟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包厢大门。
沈铎这几天不知道又和长久闹了什么别扭，从早到晚的不回家，白天在锦盛开会训人，晚上就在无双台喝酒生闷气。
他和小六那边要瞒着沈松涛不让他生气着急，这边还要抽空来看着沈铎，别让他把自己那多灾多难的胃再喝出什么毛病。
但是明天沈松涛就要出院了，大家都要去老别墅那边，长久不来也就算了，要是沈铎明天还是黑着脸过去，天知道沈松涛会不会再住进医院。
储铭应该是和乔南方想到了一起，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就率先迈了步：“走吧，去看看咱们五哥的后院这回又是怎么起的火。”
乔南方杨扬眉梢，跟着储铭到了沈铎所在的包厢就因为里面浓烈的酒味皱了皱鼻子。
两个人推门进去的时候沈铎正在倒酒，听到动静只顿了顿手里的动作，连头都没有抬。
储铭在一边坐下，等到沈铎把新倒的一杯酒喝完就赶在他重新伸手之前拿走了酒瓶：“别喝了，你那酒量又喝不醉。再说了，你也不是那种遇到事就只会喝酒买醉的窝囊人。”
沈铎听了储铭的话，拿着手里的酒杯转了转就放到了桌上：“明天你带着小六接上佩姨就直接去老别墅，东军那边事情多，我已经和他说了，差了这一次不来也没什么。明天我和南方去医院接人出院，咱们在家里吃，菜单我已经和厨师长确定好了，他明天会带着学徒和东西到老别墅去。”
储铭听着沈铎一条一条的交代完，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要再继续的意思就开口发问：“没了？”
“还应该有什么？”
“长久呢？”
沈铎沉默，又拿了储铭才放到桌上的酒瓶倒酒：“没什么事情你们就走吧，明天老别墅见。”
“哥，你”
“我的事我有分寸。”
储铭还想开口，但却被乔南方拦下。
两个人从包厢出来进了电梯，乔南方按了关门键才开口说话：“笑笑那边说嫂子这些天也没有回鹿野别墅，一直都住在你前女友家里，而且昨天还到中介签了租房合同。笑笑休息那天和嫂子吃了顿饭，说是根本就不能提五哥的名字，提了嫂子就不说话。你再看看咱们五哥，也是听见嫂子的名字就开始赶人。你刚刚也说了五哥不是那种遇到事情只会喝酒买醉的窝囊人，所以我看他们两个这次恐怕不是简单的生气吵架。”
“真是。”储铭又开始低头揉眼角：“这事情还有没有完了！怎么想过两天太平日子就这么难啊！”
第二天储铭和小六到了鹿野别墅就分头行动，一个去接佩姨，一个去顾东军那里。
佩姨这两天也是因为沈铎和长久的事情吃不好睡不好，见着储铭过来最先问的就是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的长久：“少奶奶怎么样啊？这几天都住在哪儿啊？今天她过不过来啊？”
储铭叹气，接过佩姨的皮包答得似是而非：“走吧，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就别操心了。”
一众人在老别墅聚齐，沈松涛看着长久仍旧没有来，等吃过了饭就把沈铎留在卧室单刀直入的发问：“长久呢？”
“没来。”
“是我没问明白，还是你没听明白？”
沈铎不再说话，他陪着沈松涛坐在卧室窗边，望下去刚好可以看到院子里的池塘。池塘里的荷花都是沈松涛和林茉一起栽种的，每年夏天都能开出几朵并蒂花出来。
但是现在已经是十月份的深秋，满池的荷花就只剩下了枯枝黄叶。
沈铎看着枯黄的荷叶在被秋风里被吹得来回摆动，开口的时候声音也如同那一池开败的荷花般萧条落寞：“爸，从一开始到现在，主动伸手的那个是我，最先开口说对不起的那个是我，把姿态放低到尘埃里的那个也是我。我知道爱情里没有所谓对等公平，但是我这样掏心挖肺，期望着能得到那么一点点相等价的回馈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我也是和她一样的人，也会难过，也会累。”
沈铎说话的时候，沈松涛一直都在摩挲着手里的玉石手把玩。玉是羊脂玉，雕得是林茉生前最喜欢的白玉兰：“还记不记得那次我和你说过，在你之前，你妈妈怀过一个韩井浩的孩子。”
沈松涛说完这句就去看沈铎，见他点了头才重新去看手里的玉：“女人和男人不一样，有天生的母性带在基因里面。当时韩井浩先是和你妈妈说了那样的话，后又进了看守所，还有你外婆因为你妈妈未婚先孕气得要和她断绝母女关系，你妈妈她遇到了这么多事，都没有想过不要那个孩子。如果不是因为后来的意外，现在你或者韩越，可能就会多一个哥哥或姐姐。所以我现在就问你一句，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的想过长久当时所处的境况对她到底意味着什么？”
沈铎沉默。
“答不出来？”
沈铎仍旧沉默。
“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大出血的时候是什么样么？”
沈铎转头去看沈松涛，他微微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还是答不出来？”沈松涛又摩挲了两下手里名副其实的白玉兰：“那你肯定知道水龙头拧开到最大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当时我抱着你妈妈往医院赶，心里除了担心害怕剩下的就全是疑问。并且即便是到现在我都想不通，她那么一个瘦瘦弱弱的女人，怎么就能流出来那么多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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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铎在老别墅陪着沈松涛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和佩姨一起回去了鹿野别墅。他安安静静的听完了佩姨的唠叨就回了楼上卧室——卧室还是老样子，只不过梳妆台上长久的瓶瓶罐罐已经都不见了，浴室里她那些花花绿绿的面膜也找不到了，还有衣柜里她的衣服，也少了一大半。
沈铎知道这一次到最后也还是会以他的道歉认错而结束收场，但是他心里那股大男子主义的劲头却还在拼命的把他往后拉，这一拉就一下耽搁到了夏竺和纪明远的婚礼。
婚礼当天，长久作为钦定伴娘凌晨四点钟就跟着夏竺一起起床化妆换衣服，带着姐妹团把纪明远的红包要走了一大半才开了门。
等车队到了酒店，长久陪着夏竺一起到休息间补妆，这才终于有机会坐下来休息一下喝口水。
夏竺一进休息间就甩掉了脚上的恨天高：“这真不是一般人能穿的！我脚都快折了！”
夏竺的手捧花是纪牧的同事的学生的学插花的老婆特意给做的，不能压着，所以长久接过发小儿手里的捧花就开始在休息间找玻璃杯戳起来：“这还没开始呢你就受不了了？”
“杯子在那边呢！”夏竺伸手去给长久指，再次打量了一番那一束好看是好看，但就是过于脆弱的手捧花。她转了转眼珠，做好决定就继续开口：“长久，要不我让纪明远去和司仪说，把抢手捧花的环节去掉，直接把花送给你吧。不然的话，我真怕这花被我扔出去再被你抢到手的时候会散得七零八落，只剩下光杆。”
长久因为夏竺的话眼神有些放空，之前她和沈铎说要给夏竺当伴娘的时候，沈铎可是老大不愿意。
当时外婆已经找人挑了几个好日子，就等两家家长正式见过面后就选个日子领证结婚。
但是夏竺怎么都不肯要已婚伴娘，所以两方家长见面和领证的事情也就被长久安排到了发小儿婚礼举行完毕后再议。
长久的决定做好，便是一家欢喜一家愁，夏竺欢天喜地，沈铎则是瞬间就变身别扭小朋友。
“沈先生，你得这么想啊！等到婚礼的时候我抢到花球，司仪肯定会采访一下我，问问我有没有男朋友。等我说了有，司仪肯定又会问我男朋友在哪里，今天有没有来。到时候你就闪亮登场，再拿着钻戒当场求婚。又能占尽风头还不用单独准备求婚仪式，一举两得何乐不为啊。”
对于长久当时说的这乱七八糟的一通，沈铎嫌弃完了就开始开始缠着她要“补偿”。
长久还记得，那时候，窗外春花正好。而现在，已是秋叶凋零。
夏竺说完了提议，化妆师就开始给她补妆，她等到口红涂完了都没得到长久的回应，就又喊了一声发小儿的名字：“颜长久！和你说话呢！”
长久回神，把手里的捧花放好就摇了摇头：“不用了，这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就别乱改流程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再说了”
长久笑笑，嘴里有些发苦：“也不一定就是我抢到花啊。”
虽然长久说了不用为她临时改流程，但是夏竺还是找来了司仪。
等到了新娘扔捧花的环节，夏竺就把手里的捧花郑重的交给长久。
夏竺和纪明远的婚礼从头到尾都没有煽情环节，但饶是如此，在夏竺说出“希望你幸福”的时候，长久还是没能忍住，掉了眼泪。
她和夏竺从幼儿园就认识，两个人都是独生子女，彼此对于对方来说，与其说是发小儿玩伴，倒更不如说更像是姐妹亲人。
长久一直都觉得她和夏竺两个人一起过家家、攒钱买明星贴画、相互抄作业的日子不过就是前几天的事情，但是如今这个从幼儿园开始就不多不少整整比她高出一个小指头的丫头身披雪白嫁衣站在她面前，把手里的精美捧花递给她、对她说出“希望你幸福”的时候，长久才不得不承认，那个叫做时光的东西，真的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带着她们跑出了好远好远。（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