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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窗外孟舟山买完花……

孟舟山买完花, 没有立刻回去。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隔着群,见那名坐着轮椅的年熟练而又困难的买完菜, 然后双手推动滚轮,离开了这个各地摊临时搭成的简陋菜市场。

孟舟山怕被过路撞倒, 一直远远地跟在后面,直到看见年了电梯, 这才走廊拐角现身,慢慢朝着电梯走去。

以为电梯门应该关上了。

无意和年坐同一间电梯,免得显出自己太刻意。

然而当孟舟山停在已关闭的电梯门口, 正准备按键时,却发现上面显示电梯还在一楼, 并没有上去, 指尖不得一顿。

“叮”的一,电梯门忽然缓缓打开了。

隋月坐在轮椅上,静静看着。膝盖上放着几个塑料袋子, 里面装着刚刚买的菜。看见孟舟山,犹豫出问道:“你不来吗?”

指尖一直按着开门键, 然后轻补了两个字:“叔叔……”

这两个字似乎带着许别的意味, 说不清道不明。

孟舟山闻言一顿, 然后走入电梯:“谢谢。”

在思考年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

“没关系。”

隋月按了关门键。注意到孟舟山怀里抱着一盆花,只还没发芽,看不出品,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孟舟山见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花盆看,不得也跟着低头看了一眼:“刚才在路边看见有卖,就买了一盆。”

隋月嗯了一:“我知道,十块钱一盆。”

那个摊主总四处收集别不要的花盆, 然后往里面填一把路边花坛的土,塞几颗瓜子就拿出来卖了。成也许连几『毛』都不要。

附近的居民都知道,谁买谁傻子。

孟舟山还挺喜欢这盆花:“这向日葵。”

“她骗你的,”隋月说,“里面塞的熟瓜子,发不了芽。”

孟舟山怔了一瞬,意识看向隋月,却只能看见年清秀的侧脸,瘦尖的巴。无端陷入了静默中。

隋月却忽然笑了笑:“我骗你的……”

不知不因为电梯灯光昏黄的原因,眼中倒映着灯光,多了几分微弱的光亮:“养着吧,会开花的。”

电梯已到了,双门缓缓打开,『露』出那条幽而又破败的走廊。孟舟山扶了扶鼻梁上的金边眼镜,然后把花盆递给隋月,走到后面把推出了电梯间:“小孩,骗可不习惯。”

音低沉,身上浅淡的古龙水味道很闻,与墙角腐朽的霉味形成鲜明比。

隋月闻言抿了抿唇,莫名看出几分局促。直到们在走廊路口要一左一右的分开时,才伸手捧起那盆花递给孟舟山:“你的花……”

因为坐在轮椅上的原因,这个动作让看起来有许吃力。不太合身的衣服袖子因为过于宽大而往滑落,『露』出两条伤痕累累的胳膊。

孟舟山联想到的家庭环境,似猜到了什么,目光微微一顿,然后在年面前倾身蹲,与视线平齐,笑着道:“我不太会养花,这盆送给你吧。”

孟舟山说:“我会在这里住很久,你果把它养开花了,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任何愿望都可以。”

像在哄小孩,又像在腐朽『潮』湿的烂泥里埋了一颗代表希望的花。在往后漫且黑暗的时光里,凿破四面封闭的高墙,用以泄一丝天光。

隋月没说话,维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恍惚间与们前世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相重叠。

孟舟山语罢站直身形,指了指自己的那扇门:“我就住那里,果没事的话,你可以随时过来做客。”

隋月闻言睫『毛』颤了颤,终于缓缓收回自己捧着花盆的手。低头,无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残腿,等再抬头时,孟舟山已离开了。

“……”

走廊一片寂静。

隋月把花盆小心翼翼搁在膝盖上,推着轮椅回家了。过楼梯口时,往上看了一眼,不知发现什么,慢慢顿住了动作。

楼梯拐角一片漆黑,角落静静靠着一根脏旧的红『色』拖把。布条细,在影影绰绰的光线中有像女的头发。

隋月端详片刻,忽然笑了笑。收回视线,滚动轮椅回到了家中。

格局窄小的客厅沙发上躺着一名醉醺醺的男,指尖夹着一根燃烧过半的劣质香烟,灰白的烟灰掉了一地,呛且刺鼻。老旧的电视播放着新一季球赛,信号断断续续,刺啦作响。

另还有一名体态痴肥的年躺在床上玩游戏,唇『色』透着不正常的乌紫。

隋月推着轮椅屋,叫了沙发上的男一:“舅舅。”

陈平川视线一直盯着电视,看也未看一眼,闻言不耐皱眉道:“你买菜怎么买这么久,隔壁都吃完饭了,赶紧做饭去。”

隋月嗯了一,推着轮椅到了狭窄的厨房过道。弯腰把膝盖上那盆花小心翼翼搁在墙角,然后开始洗菜做饭。幸而灶台低矮,不至使太过费劲。

没过多久,一名瘦矮的中年女子推门外间来了。她的头发用一个塑料夹挽起,眼窝深陷,颧骨高高,看起来极为刻薄。她抖了抖手上的零钱布包,里面的硬币哗啦作响,叉腰咒骂道:“我真不该去胡老头家的棋牌室,背地里出老千,害老娘输了十几块。”

陈平川看见她就烦:“打牌打牌,你天天就知道打牌!有那闲工夫出去找份工作行不行?!你儿子马上就动手术了,钱还没凑够呢!”

王素英音尖锐:“我的儿子,不你的儿子吗?!陈平川,你但凡个男就不会混成现在这个样子,一个月就那么工资,你养活乞丐去吧!”

床上躺着玩游戏的年闻言忽然哭出了:“妈,我不要死了?”

王素英立刻上前把抱了怀里,又拍又哄:“瞎说什么,阿康妈的心头肉,你不活妈也不活了,妈多辛苦才把你生来呀,手术费肯定会有的……”

提起手术费陈平川就烦躁了:“有?哪儿来的有?我房子都卖了几套,根就个无底洞,你想让我挣手术费,做什么白日梦!”

说这话时,全然意识不到那房子都隋家的遗产。

隋月埋头做饭,那嘈杂难听的吵骂似乎未听去,最后这场闹剧以王素英挨了一巴掌作为结局。

她不敢和陈平川打,走到灶台边狠狠掐了隋月两:“天生讨债的!腿残了不能走路,连做饭也这么慢,养你干什么!”

女指甲尖尖,隔着薄薄的衣服一掐,皮肉都破了。

隋月一不吭。

吃饭的时候,王素英给儿子阿康添了一大碗饭,拨弄着桌上的两盘菜。沙粒里挑珍珠似的翻找着那零星的瘦肉沫子,然后全部夹到了儿子碗里。

陈平川怒而摔筷子:“王素英,你要不想过了就离婚!抠抠搜搜就买这么肉,喂乞丐呢!”

后面一句话骂隋月的。

隋月碗里干干净净,只有一小勺白饭。被骂习惯了,既不夹菜,也不喝水,埋头吃完了零星的饭。

彼时孟舟山回到家,随便煮了意大利面垫肚子,然后坐在书桌前开始撰写自己的记叙稿。金『色』的钢笔在白净的纸上轻滑而过,留道道墨痕:

【我又住了这栋危楼,一切都还当初的样子。就像时光倒流,回到了最开始的起。这次我却多了一个可以探知真相的机会。

们往往总在罪案发生之后才去寻觅答案,但大多数事件都无迹可寻,因为真相封缄于亡者口中,除非时间倒流,否则无能够还原碎片。

我喜欢真实的故事。它何发生,我便何记录。

这次我站在了时间前沿。无论当年桩桩件件的凶杀案,亦或者有关于衔尾蛇的线索,终于撕开了一个破裂的口。】

孟舟山写至此处,笔尖慢慢停顿。慢半拍意识到,这文字的记叙口吻被别看到很容易引起误会,犹豫一瞬,然后用笔涂黑,扔了垃圾桶。

系统落在桌角:【亲爱的宿主,恭喜你,反派黑化度已降为9999】

孟舟山习惯『性』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静静注视着系统,带着几分探究与打量:“和之前有什么区别吗?”

系统:【当然有了,黑化度降了00099呢!】

不知道不历得太多,系统现在已可以很淡定了。它钻石般的身躯在灯光璀璨夺目,只不知为何缺了一小块。

孟舟山不得多看了一眼:“你不缺了一块?”

系统害羞,变成了一颗粉钻:【被不小心抠走了。】

说至此处,它忽然想起来自己像忘记告诉孟舟山一件事了。都怪方死得太早,自己都没来得及说,但现在说像也来不及了。

自己该怎么开口?

你,我的上一任宿主想让你帮忙还一钱?

鉴于《危楼》这相当于回忆录作品的特殊『性』,孟舟山某意义上其实并不算穿书,而重生。系统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最后还决定等自己快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再告诉孟舟山一,反正都一样。

孟舟山并不知晓系统内心在想什么。翻了一页纸,用钢笔在上面写了一句旁看不懂的话:

【26日晚九,七楼,第一条蛇。】

果孟舟山没记错,这栋危楼里的第一起命案发生在26日晚上九。死者住在七楼的一名『色』老头。最喜欢穿着衣不蔽体的背心短裤,在街上四处游『荡』寻觅,偷窥年轻女孩。

死后三天尸体才被发现,凶案现场的墙上被画了一个衔尾蛇图案。这也连环凶杀案的第一个开端。

孟舟山低头看了眼手表,今天才23号,还有三天。

严越昭负责这片辖区的刑警。孟舟山拿起手机,原想给方打个电话提醒一句,但又没办法解释自己怎么会知道凶杀案的事,最后只能发了一条短信过去:【26号晚上八,过来请你吃饭。】

严越昭很快回信:【看情况,不值班我就去。】

这个时候的严越昭因为工作忙碌,顾不上家庭,半年前就跟老婆离婚了。一个糙汉带着七岁的儿子,又当爹又当妈,堪称焦头烂额。

孟舟山倒也没真的指望会过来。

一整个午,孟舟山都坐在书桌前复盘当年发生的凶杀案。死者年龄不一,『性』别不同,唯一的共同就都住在这栋危楼,且恶习难改。

在纸上画了一个衔尾蛇图案,不得陷入了沉思。这图案在宗教神话中极为常见,被喻为不死和完美的代名词。象征着循环往复,以及生命轮回。

但衔尾蛇不能移动,因为它只能在同一个位置上存在,永远不停环状旋转。

孟舟山想起了那张袭击者递给自己的传单,上面印着一句话:

我吞食罪恶,我获得永生。

我生而完美,我往复无限。

听起来像某用来给洗脑灌输的思想。

孟舟山摘眼镜,疲惫的按了按鼻梁。不知不错觉,目光不意一扫,忽然看见窗户玻璃上方有一团黑影闪过,动作不得一顿。

孟舟山重新戴上眼镜,走到窗边拉开了帘子,抬头往上看去,然而没有任何异常。视力不,于只能把刚才的黑影归结为自己眼花。

这栋楼里安静时非常安静,吵闹时却又非常吵闹。孟舟山收拾完稿子,正准备休息,忽然听见外间走廊响起一阵隐隐约约的吵闹,夹杂着玻璃器皿砸地的音。

开门走出去一看,却见一名面容刻薄的『妇』女哭红着眼睛走廊另一头跑出来,怀里紧紧揽着一名体态痴肥的男孩。她一边用力按电梯,一边回头大哭骂:“陈平川!你个没用的东西!喝醉了就知道撒酒疯!别想老娘会继续跟你过日子!”

“砰——!”

酒瓶砸裂在墙上的音,玻璃四溅。走廊尽头响起了陈平川醉酒的怒骂,整栋楼都能听见:“都给老子滚!”

随即房门砰一被重重关上的音。

男孩妈妈怀里抬起头:“妈,我们住哪儿啊?”

王素英抱紧:“阿康乖,妈带你去楼棋牌室坐一会儿,等你爸酒醒了就了。”

孟舟山径直略过这母子,大步朝着走廊尽头走去,结果就见隋月一个待在外面,被陈平川关在了门外。寒气『逼』的夜晚,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短袖。

孟舟山见状走上前,在面前缓缓倾身蹲,低问道:“和家里吵架了吗?”

只能用这么一个不伤方自尊的。

隋月没想到会过来,愣了一瞬。随即无摇头,低头缓缓攥紧膝盖上的布料,因为力道过大,指节都有泛青:“没有……”

因为衣领宽大,孟舟山看见了肩膀上几道明晃晃的指甲掐痕,还有胳膊上被酒瓶砸出的淤青,顿了顿道:“外面冷,要不去我家坐坐?”

说完,忽然觉得这话很像怪叔叔在诱拐无知小孩,容易被误认为变态。正准备出解释,隋月却小心翼翼开口了:“可以吗……?”

皮肤过于苍白,于就显得那双眼眸愈发漆黑。此时里面却闪着两道微弱的光,就像寒风凛冽中的火苗,风一吹就灭,藏着只有自己知道的希冀。

孟舟山一顿,随即笑了笑:“当然可以。”

站起身,走到隋月身后,推着轮椅朝自己家中走去。过楼梯口的时候,忽然注意到台阶角落放着的一个红『色』拖把,心中莫名感到一阵怪异。

隋月似有所觉的抬头看向,墨『色』的发丝衬得皮肤白净,看起来很乖巧:“叔叔,怎么了?”

孟舟山回神,摇了摇头:“没事。”

把隋月推到自己家门口,然后用钥匙开门,把年推去,反手轻轻关上了门。

孟舟山的生活很讲究,哪怕搬来这个破旧的地方,也依旧把房间装饰得雅致干净。和陈平川脏『乱』的家中比起来,就像天堂一样。

隋月环视四周一圈,目光落在书稿成堆的桌子上,又落在面的真皮沙发椅上,最后看向了窗户外面,微微一顿。

孟舟山写起稿子来很可能大半个月都不怎么出门,所以冰箱里囤了很多食材。不知道隋月喜欢吃什么,只能拿了一小孩喜欢吃的巧克力和薯片,又给倒了一杯热牛『奶』。

“在看什么?”

孟舟山把牛『奶』递给,又怕隋月冷,打开了空调暖气。毕竟这个城市算不上温暖。

隋月双手接过杯子,低说了一谢谢。牛『奶』的温度刚,不会太烫,也不会太凉,连带着冰凉的指尖也温暖起来。摩挲片刻,然后抬眼看向孟舟山:“你作家吗?”

孟舟山脱掉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沙发上,在书桌后落座。只穿着一件白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

拔掉钢笔盖子,闻言嗯了一:“业余作家。”

隋月笑了笑:“怪不得你不怎么出门……”

孟舟山没听清在说什么,继续整自己之前的旧稿,修订错字。思绪堵塞的时候会习惯『性』抽烟,今天也不例外,然而等香烟燃烧过半,才忽然意识到自己房间里还有一个小孩。

孟舟山指尖一顿,然后按灭了烟头。抬手挥散烟雾,隋月歉意道:“不意思,呛到你了。”

隋月膝盖上放着孟舟山递给的平板。这电子产品来没机会玩,甚至连一部手机都没有,陈平川夫『妇』根不会给买,闻言抬起头道:“没关系。”

和陈平川手中几块钱的的劣质香烟不同,孟舟山抽的烟味道并不刺鼻,有一醇厚的感觉。指尖夹着烟,低头撰写稿子的时候,认真的模样让移不开眼。

隋月问:“你在写什么故事?”

你的。

孟舟山看了一眼,把那两个字吞腹中,然后笑着摇头:“我写的东西不适合小孩看。”

太血腥了。

隋月反问:“儿不宜吗?”

孟舟山一顿,竟不知该何回答。把钢笔盖,干脆把稿子收了起来,有无奈:“小孩,儿不宜这个词不可以『乱』用。”

走到茶几旁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过隋月身旁时,却见正在用平板看自己之前存在里面的恐怖电影,俯身在屏幕上轻两,切换成了动画片。

隋月抬头看向,柔软的发丝在孟舟山巴轻扫而过,细细痒痒,目光疑『惑』不解:“叔叔?”

孟舟山身上的古龙水被烟草香味覆盖,音低沉富有磁『性』。与斯文俊美的外表不同,观念带着几分陈旧:“小孩应该看动画片。”

隋月闻言正准备说什么,只听窗外忽然传来一闷响,像有什么东西在撞击,不得一顿。

孟舟山也发现了不劲,眉头不自觉皱起,走到窗边哗一拉开了窗帘。玻璃窗倒映着面的旧楼,外间响起呜呜的风,没有任何异常。

“咚——”

那沉闷的音再次响起,被孟舟山敏锐捕捉到。扶了扶眼镜,意识向上看去,却见窗户上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团形似丝线的黑影,在风中轻轻飘『荡』。

孟舟山直觉不,正准备伸手拉开窗户,然而还没等开始动作,就见那团黑线忽然缓缓落,在窗外『露』出了一双惊恐瞪大的眼睛,紧接着鼻子,嘴巴,然后整颗头颅——

那一具被倒吊在窗外的女尸。

她脚腕上捆着绳子,被吊在外间。清瘦的身形在夜风中犹一根孱弱的野草,来回晃『荡』,然后又重重撞在孟舟山家的玻璃窗上,留一片蜿蜒的血痕。

“咚——!”

“咚——!”

“咚——!”

她的身躯一撞在玻璃窗上,扭曲可怖的脸忽远忽近,在夜幕中让心惊胆战。脖子上系着一条红『色』丝巾,缠绕飘『荡』,被鲜血浸透,红得刺目。

“咚——!”

“咚——!”

“咚——!”

她在外间一撞击着窗户,越来越重,越来越急,让不禁怀疑一秒玻璃便会轰然碎裂。

孟舟山意识后退了一步,面『色』微变。

隋月也关掉了平板,悄悄攥住孟舟山的衣角,无意识往男身边靠了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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