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深觉得自己身上有一股子寒气自脚底往上蹿。
若事实真是如此，那做这一切的人，对皇宫，究竟有着怎样绝对的掌控？
若非对皇宫有着绝对的掌控，对方也根本不可能把时间掐得这么准，神不知鬼不觉之间，就做下了这一切。
莫如深骤然把目光投向了步归尘。
这个人，每次在事发之后，都能很快出现，上次是如此，这一次，也是如此。
就算莫如深本身就对他存有偏见，看他的时候处处都不顺眼，但是，他本身的疑点，也绝对不少。
至于莫元祯，那个蠢货，他不相信他竟然能这般精细地谋划这一切。
莫如深死死地盯着步归尘，那眼神，冷冽得几乎能杀人，他身上，也骤然释放出了一股子森然的杀气。
莫君南感到了他身上的杀气，一时有些微微瑟缩。
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惹钺王伯伯生气了。
莫君南正待说些什么，莫如深便敛起了自己身上的冷冽杀气。
他低声道：“你不要声张，我们继续假装验尸，找出破绽。”
莫君南闻言，连忙点头如捣蒜，急急应下。
步归尘看到了他们两人之间的互动，但是他们究竟说了什么，自己却是没有听清。
不过想来，应当是没有什么进展，如若不然，莫如深方才不会朝自己投来那么一记恶狠狠的目光。
那明明就是找不出线索，恼羞成怒之下的发泄。
莫如深和莫君南重振旗鼓，再次开始验尸，步归尘则依旧老神在在地双手抱怀，在旁边淡淡看着。
其实这么看着他们跟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也挺好玩的。
就好像是在欣赏着自己的对手在无望的挣扎，越是知道对方的挣扎无望，他的愉悦感，便越是膨胀，无法控制。
不过，他的愉悦全都是来自于莫如深。
至于莫君南，这孩子，他倒是并不讨厌。
单单冲着他是裴忆卿的徒儿，自己便也不介意出手救他一把。
只是，眼下，他们却根本没有心思去管步归尘究竟怎么想，他们现在满心满眼，全都是眼前的这具尸体。
他们要从这具尸体的身体表征上，找出破绽来，证明这不是文康帝。
因为尸体的膨胀变形，他们不能从胖瘦上做出判断，只能寻找其他的破绽。
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的脸。
莫如深伸手在他的耳后上摸索，并没有找到类似于人皮面具的东西。
那么便只能说明，这张脸，是真的。
如果他不是文康帝，那么，他也是跟文康帝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
文康帝并没有双胞胎。
世界上，除了双胞胎以外，真的有长相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吗？
有的。
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是惜命，而为了应对某些特殊的，危机的情况，他们往往会为自己准备替身。
有一种药，叫易容丹。
吃了这种药，戴上依照他面部轮廓拓印的特殊面具，那人的五官，便会与他的有七八分相像。
再经过易容化妆的修饰，那让人怀疑的两三分，便也会被遮掩过去。
莫如深在很小的时候，便无意中见到过父皇的替身。
只是，从一开始，他便没有把这件事往这个方面想，若非方才莫君南一句话提醒，莫如深更是不会把事情往那个方面想，毕竟，这个可能，实在太疯狂了，疯狂到让人都不敢贸然做出猜测。
加上整具尸体极具膨胀变形，自然而言便弱化了他们对这张脸的辨识度。
这个人，究竟是文康帝自己，还是他的替身？
他若要证明这是文康帝的替身，就必须找到绝对性的证据。
文康帝的身上，有没有什么只有他有的特征？
莫君南跟文康帝统共也就见过两三次，对他根本不熟悉，自然不知道他身上究竟有什么特点，只能寄希望于莫如深。
莫如深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懊悔，懊悔以前没有多跟这个皇兄亲近亲近。
现在骤然要找不同，莫如深一时之间也有些抓瞎。
但好容易找到了这么一个突破口，又怎能这么轻易放过？
两人便只能采取最笨拙的方法，地毯式地一一筛查。
“头发，浓密，略有斑白。”
不行，每个人的头发从表面上看都差不多，没有辨识度。
在现代，毛发检验倒是可以。可是，这是古代，他们自然无从得知这些，就算知道了，也无能为力。
“耳廓略宽，微厚，耳垂较小。”
不是。
“眼角下撇，眼球微凹。”
不是。
“鼻子扁平，鼻梁微塌。”
不是。
“唇形微薄，八字胡。”
不是。
……
这么从头到脚，从躯体到四肢，每一处都又反复检查了一遍，换来的，都是莫如深摇头的答案。
这个人的体外表征，与文康帝太相似了，没有半点显著差异。
越是到最后，莫君南的情绪便越是低落。
难道，是他猜错了？
他一脸失落，蔫蔫地看着莫如深。
但是，作为当事人的莫如深，却越发坚定地怀疑这个人的身份。
他确信自己临走时见的那个人，是真正的文康帝，因为他的言行举止，他的表情神色，都做不了假。
那时候他根本不可能死了，那么现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就必然是个冒牌的！
一个人，究竟有什么是独一无二的，旁人无论如何都无法复制的？
莫如深闭目沉思，忽的，一个念头猛地跳了出来。
对了，掌纹！
每个人手上的掌纹，都是独一无二的，就算脸再像，掌纹也绝对无法复制！
他急忙抓住了死者的手，看向他的掌心。
然而，死者的掌纹的确清晰无比，可，文康帝的掌纹，又要到哪里去找？
一般，只有犯了死罪的囚犯，才会在卷宗上留下自己的掌纹。
文康帝堂堂一国之君，又怎么会留下掌纹？
那刚刚才升起的希望，瞬间便又熄灭了下去，他的心一下就沉了下去。
莫如深还没理清思路，莫元祯便走了进来，看着他们的眼神中带着不耐烦。
“依孤看，你们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早些认罪了了事。”
莫如深的目光猛然定在了莫元祯的身上，瞬间，一个想法又飞快地闪入了脑中。
是他太局限了。
既然，从这具尸体上找不到线索，不妨，便从别人的身上反推。
这个人，现在不就自己送上门来了吗？（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