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到了分岔路口，韩潋觉得凌啸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拐角处。
“潋潋认识那个人？”南夜臻随口问道。
韩潋很快地收回目光，摇了摇头。
“他是皇兄身边的人，根据皇兄重视他的程度，应该是挺有本事。”
韩潋没有接话，不知不觉青石板路已经走到了尽头。
韩潋望一眼面前褐色的高墙，忽然有点无力。他偏头看南夜臻：“没有路了。“
“里面没有路，外面有。”南夜臻抬头指了指高墙上的天空。
……韩潋叹气：“你没说要出宫。”
“如果被阿佐知道，或者我们走不了，或者他硬要跟着来。”
“你至少应该让我知道。”
“为了瞒过阿佐，只能连潋潋也一并先瞒了，这样才能万无一失嘛。”南夜臻摇了摇那把欠扁的扇子，笑得十分坦诚。
韩潋嘴角抽了抽：“你为何如此顾忌阿佐，他是你的侍卫吧？”
“不，他是我娘。”
“……”
南夜臻就是有这个本事，每次跟他搭话之后，都有种后悔跟他搭话的冲动。韩潋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指了指高墙：“你能自己跃过去？”
“不能。”南夜臻屁颠屁颠地来到韩潋身后，“潋潋背。”
“……我伤还没好。”
“我轻一点。”某人已经自顾自地趴在了他的背上。
“……”
若换成别人，韩潋一定二话不说飞快抽身，绝不会任凭对方赖在自己身上。但是，这个人……他总觉得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是徒劳的，就算躲得了第一次，也躲不了第二次，第三次……既然自己有求于他，又何必苦苦挣扎……
南夜臻好整以暇地趴在他的背上，两条腿在地上拖着。他的个头比韩潋高一些，身材倒是差不多，都是清清瘦瘦的。
纵然百般不愿，韩潋还是反手搂紧了背上那人。凭借超越常人的痊愈能力，他腹部的伤口也只能算是勉强愈合。然而，他仍然逞强地曲起膝盖，纵身跃过高墙。
而高墙外，早有一辆马车在等候。
车夫似乎是个熟人，见到他们并不多话，只笑眯眯地问南夜臻：“今次要去哪里？”
韩潋落地之后气息略有不稳，上马车时南夜臻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而后才扭头对车夫说：“往城东走。”
车夫了然，扬起马鞭一挥，车轮就滚了起来。
南夜臻放下车帘，悠悠然在韩潋身边坐下。车厢内空间不大，两个人却绰绰有余。
“要去哪里？”韩潋忍不住问。
“城东有个比武大会，赢的人可以得十坛上好的女儿红……我们去碰碰运气。”
“……”
这一回韩潋真的要无语问苍天了。
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各地大大小小的比武大会，隔三差五就会有一拨。获胜者会得到奖励，例如金钱，例如美人，例如秘籍。规模大的他不清楚，规模小的，都是这么个调调。来凑热闹的多是当地居民。但凡一些身强体壮，有点功夫的，都会上台切磋一番。像南夜臻这般，贵为皇子，为了几坛子酒大老远赶过去的……也算是史无前例了。
韩潋垂下眼睛，这几日，因着身上的伤，他在休养的同时也想了许多事情。报仇不是那么简单的。无论在哪里，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他不能再贸然行动。
选择留在南夜臻身边，一来是隐隐觉得这人对自己有点好感，二来也是想借此机会暂留宫中，打探冷玥的下落。只是，这个人比自己想的还要难以应付……真不知道可以坚持到何时？
半个时辰之后，马车驶入城东。
四周热闹起来，清脆的叫卖声，姑娘的嬉笑声，孩童的打闹声……韩潋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撩起车帘向外看去。
巷子里人声鼎沸，小摊一个连着一个，水果糕点，发簪玉器，绫罗绸缎，糖果泥人……姑娘们结伴而行，孩童由大人领着，好一派热闹又温情的景象。
韩潋坐在马车里，走马观花般望着眼前的人和物，心里浮现出来的画面，是幼时的自己肆无忌惮地经过小摊，肆无忌惮地拿起自己喜欢的东西，那个人手足无措地追在身后付钱，连抱怨都没有抱怨一句。
“潋潋要是有喜欢的东西，我可以买给你哦。”南夜臻笑嘻嘻道。
韩潋抬手一指旁边卖糖葫芦的小摊，毫不客气道：“我要这个。”
于是，不一会儿，车上的两人一人拿着一串糖葫芦，吃得不亦乐乎。
“潋潋终于有点孩子的模样了。”南夜臻吃着东西嘴也不闲着。
韩潋眼角一跳，咬碎了一个糖葫芦的核。
“你看起来也不比我大多少。”
南夜臻目光闪烁地望着他，摇了摇扇子：“你这样挺好，真的。”
韩潋愣愣地看他，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南夜臻忽然探出头去四处张望，在一家挂满了粗布衣裳的小铺子前叫了一声停车。
接下来，韩潋几乎是被他半拖半拽进了铺子，在各种软磨硬泡之后，终于同南夜臻一起换了一身麻料的平民装出来。
“……”他看着南夜臻那一身乡野农夫的打扮，不知该作何感想。那人似乎完全没有觉得不妥，依旧摇着那把扇子，笑容满面。
老板娘很体贴地递来一面铜镜，韩潋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忍再看，连忙转过头去，想要钻回马车上，却被南夜臻拽住了手腕。
“接下来我们要自己走过去了，不能坐马车，那样太张扬。”
韩潋转过头来，脸色有些不善。
其实，以他俩的容貌气质，即使换上了平民百姓的衣衫，也并不会难看。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巷子里，频频引人侧目。只是韩潋从小心高气傲，一时有些难以适应罢了。
不一会儿，就到了比武大会现场。
老实说，这规模比韩潋想象中要大一些。擂台是用红绳子圈出来的，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击鼓声与喝彩声震耳欲聋。东家是个中年胖子，一脸和蔼可亲的模样。周围的小商小贩也都加入了围观阵营，热闹非常。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擂台上两道打得火热的身影牵动。
韩潋一向不喜这种场面，刚一皱眉，就被南夜臻拉着硬往人群里扎。好容易挤到了比较前面的位置，额角已经渗出了细细的汗珠。（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