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敢，我们下次一定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这位兄台请一定不要告发我们，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们一定在所不辞。”为首的胖子再次深深作揖。
等了半晌，才听得月光下的人低头道了句:“我也懒得管，你们走罢。”话音刚落，那个人便凭空消失在树林中。
几个人见此人术法如此精妙，消失的无声无息，又是一阵惊叹，面面相觑的一番，才安下心来回大本营，却没注意身后一直跟着个飘忽不定的人影。
几个人如往常一般经过几重隐蔽的结界，回到了他们的大本营，这个营落脚在深林中一处溪水旁，地理位置绝佳，既隐蔽又适合扎寨居住。
几个人和守夜的人稍微交代了一下，便回了自己的住处。
营里都是偌大的帐篷和火把，轮番有人守在结界重要的边角位置。
整个营寨能容纳几十人的大小，结界布置的也非常精妙，里外一共三层，需要特别的密匙才能打开进入。
凌殊站在暗处，细细打量着最外层的结界，眉头微微皱起，这样的结界设置当真是巧妙，出入变化不同。如果有贼人闯入，即使过得了第一道结界，也很可能会因为解不开第二道第三道结界而被困在结界之间，只能等着别人瓮中捉鳖。
何况还有术士看守各处，要进这寨子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凌殊在周围打量了一圈，营中果不其然都是凡人，而且全部都是有些修为能对付妖怪的凡人。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属于什么组织。唯一的线索便是那个“青狐大人”，还有他们会拿妖做交易?什么交易?凌殊百思不得其解，在结界**详了许久，终于还是乘着里面守卫轮班的时候走到了第一层结界外。
如水一般的质感，凌殊试着伸出右手，慢慢的覆了上去......
一道黑影突然冲了过来，就在他的手碰到结界之前，闪电一般抓住了他，将他迅速的带到了远离营帐的僻静角落。
漆黑的夜里，凌殊看见了一双熟悉的眼睛，散发着幽蓝的冷光。
“爹......”
凌啸紧紧盯着凌殊有些惊诧的脸庞，想要责备他几句却张了张口，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紧紧拽着他的手，生怕他一时冲动又跑到结界边上去。这偌大的营队一看就有好几十人，且都是术法高强之人，哪里能毫无准备就硬闯?
“你一直跟着我......?”凌殊皱起眉，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我已经长大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很清楚，你不需要跟着我。”
“我......”凌啸想要解释两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向高冷的他也只有面对凌殊会这样无措，既怕说错了什么再次伤害他，又怕激怒他。
“对不起。”
凌啸低低的声音回荡在树林里，犹如一阵悲怆的风，低低的扫过，不敢留下一丝痕迹。
凌殊发愣一般的瞪着凌啸，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从小到大，他从来都没听凌啸对谁说过这三个字，从来没有。
他一直都是那个雷厉风行，高冷无比的狼族之王，从不低头，从不后悔。而今，却放低了所有的姿态说出这样的三个字。
凌殊只觉得心脏里一阵抽紧，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硌得生疼。
“对不起......”凌啸紧紧握住凌殊的双手，生怕他会随时再消失在自己面前一般，不敢有一丝懈怠，却也不敢握得太紧，怕伤到他，吓到他。
凌殊却终究承受不起这样的道歉，他缓缓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亮着眼眸看凌啸:“对不起有什么用?那是一条无辜的生命，再也回不来了。”
凌殊的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最后睁眼的那一幕，鲜红的血从苏离的心脏里顺着她的指甲一滴滴流出来，她却带着安抚一般的微笑，淡定如斯。
明明救了自己两次，结果却是被误杀，魂飞魄散?
凌殊痛苦的握紧拳头，双目瞪的通红:“你凭什么杀了她?你为什么要杀她?!你为什么杀她?!”
“......”凌啸脸色苍白的看着凌殊愤怒的样子，想要解释，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想安抚他，安慰他，却也不知道如何做。明明是这三年离得最近最了解的人，他却第一次感觉到距离的遥远。感觉到自己的无助和渺小。
“如果你没来找我就好了，如果你没有来找我，这一切就不会再发生。我不止一次的这样想过。如果三年前你没来找我，是不是一切会不一样，如果几天前我遇难的时候你没来找我，是不是苏离就还活着?”凌殊看着不言不语的凌啸，心痛不已，却又愤怒不已。
“从此以后，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来找我!”
愤怒的声音环绕在凌啸的耳边，久久不绝于耳。就连风声也吹不散，撵不走。
除此之外，树林静静的没有其他任何声息。那一地的树影和高悬的冷月都是那么事不关己的姿态，一如十年前那般的模样。
而十年前的自己，真正的一无所有，孑然一身，若不是为了找到凌殊，仅仅依靠仇恨的自己可能早已成魔。
找到他是自己活下去的最大期望，三年前再次见面相认的那一天才让他重新有了活着的感觉。
而今，他却说，从此以后，不要再去找他?
凌啸脑中一片空白，内心全是恐慌，就像是十年前每一个日夜那般的噩梦一再重复，殊儿离开了他，再也找不回来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凌殊痛苦的低下头，闭上了双眼，泪水被请风一吹，只剩寒凉。他的身影在月光下被拉的格外长，犹如一到狰狞的伤疤。
就在凌啸以为他会转身离去的时候，凌殊却突然走近他伸出双手抱住了他。
凌殊抱的很紧，双手有些微微的颤抖，却极力保持着镇定。
凌啸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整个人呆若木鸡的让凌殊抱着，一动都不敢动。
“下次，让我去找你吧。我会去找你的......请相信我，没有人再能那么容易的带走我。”凌殊抱着凌啸，将脑袋埋在他的肩颈之中，边哭边说:“爹，我已经长大了，十年前的事情，已经不会再发生了，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不会再离开你，请你相信我，不要再那么紧张，不要再那么担忧......”
凌啸幽蓝的瞳仁里渐渐蓄满了泪水，视野变得模糊，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消融瓦解一般，刚刚的恐慌和惧怕被一扫而空，反而被一股股从心田溢出的暖意所温暖。
“其实，我知道不是你的错，其实我都知道，你是怕我会受到伤害，你只是没有办法去冒着失去我的风险。但正是这样，我才更不能接受，也不想接受，因为苏离不是被你杀死的，她是因为我才死的。我才是害死她的凶手，是我害死了自己的救命恩人，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害死了她......”
凌殊语无伦次的埋怨着自己，抓着自己的胸口却无能为力的样子让凌啸几度想要开口，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
他贪恋这样的温暖和带来温暖的人。他害怕告诉他，那天在山洞之中，他并非是害怕凌殊被杀才下了如此重手。那个时刻的瞬间，苏离已经毫无还手之力，凌殊已经被他抱在怀里，气息平稳。他会用最狠的剑招对付她纯粹是因为自己的愤怒而已，也因为她看见了不该看见的画面......
而这些，他说不出口。（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