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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困难时期

次日。

下课的铃声响了,同学们从教室里蜂拥而出。

张宁和高鹏坐在食堂的台阶上,扫视着前面的小操场。

小操场的东侧是一排体育器械,有双杠、单杠什么的,徐焰经常在那里练单杠,这小子臂力和腹肌都不错,引体向上、卷身上等动作都会做。可是今年他不在那里。

张宁和高鹏的视线向周围扫去。

小操场的角上有一个变压器,安装在两个水泥电线杆子之间,用四根拇指粗的钢丝绳向周边的四个角斜拉加固,为安全,还在变压器四周砌了一个1米多高的围墙。

围墙的周围有几个同学在玩耍,有一个孩子竟然攀着钢丝绳爬到了围墙上面,像走平衡木一样在围墙上来回走着。

张宁眼睛一亮,拍了拍高鹏的肩膀。

张宁:“哎,高鹏,围墙上的人不是那个谁嘛?”

高鹏:“就是他,徐焰!”

上课的第一遍铃声响了,同学们都向教室跑去,张宁跑了几步一回头,愣住了,只见徐焰还在围墙上面,而且只用一只手抓住钢丝绳,挥着另一只手,两条腿悬在空中乱蹬。

张宁拉住高鹏:“哎,高鹏,等等,快看!徐焰这小子玩的又是哪一出?”

两个人停下脚步,回头仔细看着。高鹏不禁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惊呆了:“徐焰那只手根本没有握着钢丝绳,他吊着…不…是凌空悬着!”

张宁惊道:“徐焰会杂技?轻功?特异功能?”

二人正说着,铃声突然停了,徐焰噗通一声从钢丝绳上掉了下来,摔在了地上。他爬起来,拔腿就往教室跑,一边跑着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灰土。

张宁和高鹏满脸困惑的悄悄跟在徐焰的后面进了教室,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斜着眼睛瞄着徐焰。

张宁小声对高鹏说:“嘿!啥事没有。真神了,徐焰这小子居然还有这两下子!”

高鹏不服气的说:“哼,等下课了,咱们也去试试。”

下课了,张宁和高鹏急匆匆的出了教室的门,直奔变压器,到了围墙旁边回头看看,见徐焰没来,二人就学着徐焰的样子,攀着钢丝绳爬到了围墙上。

张宁一只手握住钢丝绳,两脚一蹬,“啪叽!”一声,从围墙上重重的掉到了地上,摔了个大屁股蹲儿。

高鹏往手心里吐了口吐沫,双手搓了搓:“嘿,我还就不信了,徐焰能悬空,我们为什么不能?”说罢也爬上去一试,“啪叽!”也掉了下来,摔了个大马趴。

张宁挠挠后脑勺:“嘿!还真奇了怪了!”

二人执着的、反复的爬上摔下,再爬上又摔下。

上课铃声响了,正在围墙上抓着钢丝绳的高鹏,双手一下子被钢丝绳上的感应电流牢牢的吸住了,四肢腾空悬着,任凭他怎么手舞足蹈也掉不下来。

张宁在围墙下面看见了,高兴地直蹦高,傻啦吧唧的拍着巴掌笑呵呵的喊着:“哈哈,成功了!成功了!”

“救命…救命啊……”

高鹏难受得五官扭曲着,都变了形了,如同核桃一般,在半空中痛苦的挣扎着,呼喊着,却发不出声音。

铃声突然停了,电流断了,高鹏从钢丝绳上重重的摔了下来,噗嗤一声摔了个嘴啃泥。他爬起来,顾不上擦掉脸上的土,掸去身上的灰,晕晕乎乎、踉踉跄跄的朝教室跑去。

张宁跟在后面边跑边问:“嘿,哥们儿,什么感觉?”

高鹏呻吟着回答:“四肢酸麻,恶心想吐,想喊救命却发不出声音。我终于明白了,这是触电啦。好你个徐焰!”

张宁这才恍然大悟,终于明白过来了:“啊?真的?触电能把人吸住?那咱们以后谁再跟徐焰学谁就是孙子!”

学校食堂里,同学们正在用餐,主食是地瓜干。

徐焰和张宁、张娜、邵玲、高鹏、郑敏芝等人围坐一桌,每人手里握着一个黑乎乎的馒头,旁边放着一碗野菜汤,桌子的中央堆着一堆地瓜干。

张娜一边使劲的嚼着地瓜干一边问邵玲:“邵玲,这个黑不溜秋的馒头是什么面做的?吃起来一股子怪味儿。”

高鹏抢着回答说:“张娜,那是用大麦面做的,比它弟弟小麦面难吃多了,苦了吧唧的。对吧?邵玲。”

邵玲点点头:“高鹏说的对,是大麦面的。”

郑敏芝苦着个脸,看着手里的地瓜干:“这个地瓜干真难吃,咬都咬不动。张宁,怎么办?我实在是吃不下去。”

张宁痛快的回答说:“那你吃我的大麦面馒头。”说着把自己手里的大麦面馒头递给了郑敏芝,抓了一根地瓜干嚼着。

张娜瞪着张宁说道:“哥,你怎么回事?老是惯着她?”

“郑敏芝,你也太娇气了,就这样你还想加入少先队?”邵玲斜着眼睛瞥着郑敏芝:“上次吃忆苦饭,我看你拿着豆腐渣和野菜做的菜团子直流眼泪,还以为你是想到在旧社会穷苦人受的苦心里难受的呢,搞了半天原来是这样啊。”

徐焰朝着郑敏芝一撇嘴:“她在家里吃的是面包,喝的是牛奶,绝对是资产阶级的娇小姐!”

张宁:“徐焰,你怎么知道她在家吃面包喝牛奶?”

徐焰:“你们两个说悄悄话的时候被我偷听见的。”

张娜:“什么?他们两个还说悄悄话?哼,早恋!”

部队机关大院停车场里驶进两辆大客车。车子停稳,车门打开,从车上陆陆续续下来一群戴着红领巾的小学生。

徐焰下车后,转身跟邵玲、张宁、张娜、郑敏芝和高鹏挥手告别:“你们先走吧,明天下午见!”

张宁他们几个先走了,徐焰站在车前朝四下张望。

不多时,又有一辆大客车驶进停车场停下。车门一开,一群小屁孩儿争先恐后的从车上往下挤着。徐焰看到了戴着水兵帽的胖子,那是正在上幼儿园的弟弟徐灼。

徐焰跳着脚、挥着手喊道:“徐灼,哥哥在这呐!”

弟弟徐灼高兴的跑过来,拉着徐焰的衣襟,哥儿俩一起出了机关大门,穿过鼓楼大街,进了南锣鼓巷,蹦蹦跳跳的朝前鼓楼苑胡同的家里走去。

徐灼奇怪的看着徐焰胸前崭新的红领巾说:“哥哥,你脖子上干嘛挂个红布条?”

徐焰瞪了弟弟一眼:“什么红布条?这是红领巾!是红旗的一角,是用革命先烈的鲜血染成的。懂吗?没文化!”

徐灼挠挠后脑勺:“哦。什么乱七八糟的!”

兄弟俩拐进前鼓楼苑胡同,走到十四号院子的门口,还没进院门,就闻到了从小院里飘出来的香味儿。

徐焰抽着鼻子说:“什么味儿?好像是那种带着点儿腥膻味儿的香味儿。”

徐灼大喊一声:“是黄羊肉!”

哥儿俩立刻冲进了院门,直奔厨房。

厨房里,炉子上炖着肉的铁锅咕嘟咕嘟的往外冒着热气。

小哥俩瞪圆了眼睛咕嘟咕嘟的往肚子里吞着口水。

“老师说,现在咱们国家连续遭受自然灾害,正是经济困难时期,我们在学校里平常都吃棒子面、地瓜干,难得吃一回肉,你们幼儿园可能好一点儿?”

徐焰一边咽着口水一边问道。

“我们在幼儿园吃大米白面,有时也吃棒子面。”

徐灼一边咽着口水一边回答。

“你知道吗?这些黄羊肉还是部队的叔叔们从内蒙草原上打来的,给机关家属每家分一点,普通老百姓家里哪里吃得到啊。”徐焰学着爸爸的话说道。

“知道,电影里不是还放过嘛。”徐灼朝院子里看看:“家里原来养的一群鸡都杀光了?”

“是啊,都陆陆续续杀光了,没有东西喂它们,一只只瘦的皮包骨头,别说下蛋了,连走路都打着晃,像鸭子似的。”徐焰叹了一口气,继续问道:“你还记得以前咱们除四害消灭麻雀的事吗?”

徐灼想了想说:“记得呀。拿着个破脸盆坐在院门口,一看见麻雀就使劲敲。没看见麻雀,听到别人敲也跟着敲,要让麻雀不敢落下来休息,活活累死,死个精光。”

徐焰又叹了口气说道:“麻雀没死光,咱们家的鸡倒死光了。嗨,鸡杀光了,原来那唧唧嘎嘎、咯咯喔喔的欢叫声和生机勃勃的气息没有了,家里冷清了许多,沉寂了许多。”

徐焰对于这个家感到越来越陌生。

自从他上了幼儿园,从小班经中班再到大班,然后又到小学,好几年了,过的都是寄宿制的集体生活,每个星期六的下午才回家住一晚,星期天的下午在停车场乘车返校。

虽然幼儿园和学校的条件比较优越,对孩子们学习和生活的管理照顾也是无微不至,但徐焰他们毕竟还是少年儿童,有着孩子依恋父母的天性,家庭的温暖,父母的慈爱,对于部队的这些孩子们,对于这些幼小稚嫩的心灵,毅然非常重要,然而现在却变得越来越难得,越来越珍贵了。徐焰他们跟父母在一起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

徐焰知道,妈妈在北大速成中学学习了四年,毕业后派到西城区的马相胡同小学当了校长。当年的“小蛮子”虽然转业时已经是副营级干部,但面对的却不再是电报和密码了。当个小学校长,除了文化还有更多的知识要学,还有更多的工作要做。妈妈天天都是天不亮就出门,晚上九、十点钟才回家,星期天也难得休息,经常加班。

徐焰还知道,爸爸被任命为空军司令部新组建的军务部装备计划处的处长,负责全空军的装备工作,后来又直接参与空军地空导弹部队的建设,负责导弹、雷达等各种装备。在地空导弹部队接连打下美制蒋帮U-高空侦察机的战斗中,爸爸也作出了很大贡献,与导弹部队的作战有功人员一起,受到了毛主席和中央领导人的亲切接见。

徐焰上小学后,爸爸又被抽调出来,参加了空军《军事条令》的编写工作,由空军司令员刘亚楼亲自负责,直接领导,和很多的叔叔伯伯一起,长期住在杭州和青岛,一年只休假回家两次。徐焰非常难得跟爸爸在一起。

就在徐焰加入少先队的这年冬天,爸爸休假结束,一早就要出发了。天还没亮,徐焰就醒了,再也睡不着了,徐焰看见了爸爸妈妈房间的门缝里透出来的灯光,听见了房间里传出来的妈妈极力压抑的哭泣声。

徐焰蹑手蹑脚的起了床,悄悄的走到爸爸妈妈的房门旁边,扒着门缝,想再多看一眼对他倍加疼爱的爸爸。

泪水渐渐地模糊了徐焰的眼睛,他开始小声抽泣起来,眼泪止不住的流淌着,哭声也越来越大。

突然,房门开了,爸爸惊奇的看着只穿着内衣的徐焰。

“爸爸别走!”

徐焰大喊一声,扑到爸爸怀里。

“男子汉,不许哭!”爸爸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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