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晴。
天一亮，郑家几个老家伙又来堵门，今天可是正日，他们是决计不能让郑建军动土的。虽然迁的是郑建军爷爷的坟，但那一整片地都是葬着郑家先祖，牵一发而动全身。
几个老家伙各自搬个板凳往院子外面一坐，将院门堵个结实，神态向郑建军表明，要过去就从他们几个人身上踩着走。
郑建军从街道另一边旅馆内看着几个老家伙，随后出了旅馆。昨天晚上连夜让人将所需道具重新置办了一份运送过来，玩了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会儿车已经在镇口等着。
几个人上了皮卡，车子从镇口往东拐，沿着雨后泥泞小道去郑建军家的祖坟。
郑建军和两个女儿坐在头一辆车内，牛皮糖一样粘着不放的程部成和我坐在第二辆车里，去的路上程部成的嘴一刻都没有闲过，将一路道听途说的消息一股脑儿的往外倒。
“你记不记得那天我们空手而归的那个养殖场？我听本地的人谈起，说那个养殖场一个月前还是开业的，可是养殖场里的牲畜在一夜之间全都被什么东西咬死了，身上的血也被吸得一干二净。”程部成望着车窗外的荒野，嘴里说着，又从背包拿出花生嗑。
我惊叹于某些人吃这么多高脂肪的食物都不发胖，说话间车子停下，目的地到了。
择了时辰是下午十六时十八分起棺，但要做的事情太多，所以提前到来。新坟的地址也在同一范围内，这是乌云镇的风水宝地，这一片葬着的都是郑家先祖，毕竟这里曾经是郑家的封地。
下了车，我勘察地形，程部成两眼放光的在墓葬间转了一圈，脸色不太好看的回来，捂着嘴低声对我道：“好多动物尸体。”
我一听，心里生出奇怪的感觉，顺着程部成目光在墓葬群搜寻了一阵，果然见到许多动物的尸体横七竖八的摆着，有的已经腐烂成一堆骨头，有的还很新鲜，只是身体肌肤干焉，像是漏气的气球一样。
郑建军正在安排请来的工人分工，自然没注意到这边出了状况，我走到一具新鲜的黑山羊尸体边蹲下查看，黑山羊脖子上的毛被撕掉了一部分，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有两个明显的血孔。接连看了几具新鲜尸体，都是同样的症状。还有一个共同点，血孔处并没有血迹存在。
程部成拔刀在动物尸体上戳了几下，刀上也未沾上黑血：“干的。”
我补充道：“被吸干的！”
两个人同时直起腰，程部成将刀收起来，手指虚空指点了几下：“这儿墓葬少说也有一百多，到底是哪一座变的？”
我知道他跟我想的一样，只怕是郑家某一位先祖已经尸变了。两个人互相交换眼色，虽然不是太熟悉，但在这方面却是心照不宣。
两个人各自走向一边，挨个墓葬寻找，那边分配完任务的郑建军这才注意到这边的异状，忙不迭的过来询问。那边程部成大概有所发现，朝这边喊了一声，我对郑建军打个招呼，走到程部成的位置，眼见墓葬周围的土壤下陷，出现了一个直径约有一米的大洞。
借着光线，隐约能够看见洞内青砖的一角。
郑建军脸色变幻，两眼酝酿着怒火：“哪个不长眼的盗的？”
干这一行的程部成不自然的咧咧嘴，蹲在洞边朝里看了看，又捏了点土放在鼻子下闻闻：“不是盗洞。”
我蹲在他旁边，打开手电朝里边照了一下：“这话怎么讲？”
程部成抓一把洞口的土示意我伸手接住：“你自己闻闻。”
我放在鼻子下嗅嗅，将土扬到墓堆上，拍掉手上沾着的湿土：“好重的尸臭味！”
站在旁边郑建军的表情不断变幻：“听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我起身走到墓碑侧面，见墓碑上写着郑公清河之墓。郑建军跪下对着墓碑磕了四个头道：“这就是爷爷的墓。”
程部成插腰道：“你爷爷可能变僵尸了。”他说话直白，似乎并不懂什么人情世故。但以郑建军的涵养，自然不会跟他计较，只是拿目光询问我他话的真假。
“他说的是真的，现在就起棺吧。”
南方土葬不同于北方，北方地底干燥，无需防水，一般都是直下九尺深。南方则不一样，随时提防打出喷泉，所以只能浅入三尺，并要用水泥浇筑。
墓碑所写年月距今已经有四十多年，那个时候水泥贵如金，大部分人家都是用青砖铺底，下棺后再覆土。
所以不到半个小时，整具棺椁被挖出来，因为已经严重腐朽，所以不必费神费劲打开盖，轻易可以看到棺材内的情形。
不出意外的空无一尸。
郑建军怔怔望着空棺椁，以及塌了一角的青砖喃喃自语：“怎么可能，爷爷明明托梦告诉我，下面住的不太顺心，想换个地方住。”
我走到棺椁边看了看，皱眉沉思：“你大概是理解错了，你爷爷的意思是，他住腻了，想要出来散散。是陈述，不是请求。”
程部成围着棺椁转了一圈，不时蹲下闭着一只眼睛，偏脑袋看看，一圈下来，他走到我身边道：“棺材斜放，头朝上，和这事有没有关系？”
“不能下定论，这儿是风水大局，势浑然天成，无论怎么改都变动不了。只有可能在郑家主人身上做手脚，可惜这墓葬主人如今失踪了，想查也没有办法。”
那几个请来的工人犹豫看着郑建军，等待他的指示，郑建军抚着额头蹲在墓碑前，声音里听不出是担忧还是害怕：“还要不要迁坟？”
我直直盯着郑建军的眼睛：“不必了，重新恢复原样，但我还是有一事不明，以你的身份地位，还是在生意场上这么多年打拼，不应该只是因为一个梦就轻而易举的下了迁坟的决定。”
郑建军站直身体，让几个工人将棺椁重新埋好，背负着双手望着先祖的墓葬群：“是我的决定。”
他说的斩钉截铁，我不知道他是在隐瞒什么，坟墓重新埋好，我让郑建军在先祖每个坟头上香。
这座坟已经没有用了，那已经尸变的先祖也不可能返回来，只能用作堵后知后觉的郑家几位长辈的嘴。
“想通了最好，小军你也不像是不明事理的人。”不迁坟就什么都好说，他们才不关心其他。
郑建军和几个郑家的人先行回去，我让程部成留了下来。
“还在附近？”程部成有些紧张的四处看看。（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