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胡不安初中毕业后，就在妈妈的4S店里上班，方思颖让他学修车，每天一身油腻，他不喜欢干这活，但是比起上学来，他还是更愿意干这个。
半年前，他和一个朋友合伙开了一个游戏厅，他说要独立生活，不肯跟父母住在一起，就住在他们家以前的旧二居室里，他把屋子重新收拾了一下，一间卧室，另一间书房兼棋房。
说是棋房，两年多来基本一直闲置，因为在胡不安的圈子里，多是好勇斗狠之徒，还有不少阔少，喜欢的是美食美女，打架生事，会下棋的只有他一个。这回算是派上了用场，他经常招待方忆和王美琪、杜米索。
胡不安的游戏厅收入颇丰，他现在出手很阔，常请方忆他们吃喝玩乐。
这天，杜米索邀请胡不安他们晚上去酒吧喝酒，听她唱歌。
方忆不喝酒，要了杯茶。胡不安要了一瓶红酒，和王美琪慢慢喝着，杜米索正忙着准备演出，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就走了。过了一会儿，杜米索出场，她穿着黑色紧身露腰短袖，黑色长裤，腰间系一条黑底红花腰带，很妖娆。她先唱了一首《蓝莲花》，不过，她唱得既不惆怅也不伤感，而是野性十足，别有味道。接下来，唱了一首英文歌《Breatheagain》，虽然方忆一个字都听不懂，但是她唱得很动人，很抒情，听得人心里酥酥的，有点小疼痛。
自从在酒吧唱歌以来，怕对噪子不好，她烟抽得很少，酒也是偶尔喝一点。她唱了三首歌，就下来了，坐在方忆身边，胡不安给她倒了杯红酒，她一饮而尽。
胡不安说：“女孩子喝酒斯文一些，怎么能这么罐？”
“我觉得这样喝才过瘾，其实我不爱喝红酒，还是喝啤酒爽利。”
胡不安招手叫来服务员，要了一打啤酒。两人一人一杯对饮。
杜米索见方忆喝茶，给他也倒了一杯啤酒，说到酒吧喝什么茶，来，干一杯。
方忆笑笑不喝。
“真打算当和尚呐？”她看着方忆笑问。
方忆没接她的话，转移话题，说：“你刚才唱得真好，特别是那个英文歌，好伤感，听得人想哭。”
“你也会感动，我还以为你是石佛呢？”杜米索笑说。
“可是你这样白天上班，晚上唱歌，累不累？”方忆问。
“不累，我劲大着呢，只要有钱赚，再累都不怕。”
王美琪笑说：“行啦，你啊，左手进右手出，整天挣钱，钱呢？告诉我，钱都哪儿去了？”
杜米索摇摇胳膊上的银饰，说：“能挣会花，活就要活得痛快，年轻不任性，等老得吃不动玩不动，给座金山又有什么意思？”
胡不安看看方忆看看杜米索，说：“你两个真是两个极端，一个给钱都不会花，一个恨不得把别人的钱都拿来花，要是你俩生活在一起，会是什么情况呢？”
“那还不简单，我替他花。”
大家都笑了。
散场后，胡不安送王美琪回家，方忆送杜米索回家。在车上，她安静了下来，一声不吭缩在座位上。
方忆向来不多话，两人都沉默着。
快到杜米索家的时候，杜米索忽然说：“我不想回家。”
“那你想去哪里？”
“去哪里都成，就是不想回家。”
方忆把车停在路边，借着路灯的光，他看见杜米索在哭。方忆不知所措，为什么会有人不想回家呢？而她深更半夜不想回家，他怎么办，扔下她自己回家显然不合情理，可也不能陪着她整夜在这城市漂荡吧。
“是不是又跟你爸吵架啦？”方忆问。
“我哪有资格吵架，就是挨骂，在他眼里我根本就一文不值。”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世上我最讨厌的人大概就是我爸了，现在我理解了我妈当时为什么离开他，以前我以为是为了钱，现在看来至少不全是。从年轻到现在，他不知勾引过多少无知妇女，现在已到一个男人的中年晚期，魅力大不如前，还不肯死心，居然找了个比他小快0岁的女人，这回更荒唐，他居然要结婚，还是奉子成婚，他都50岁了，居然要生二胎，也不看看自己是有钱呢，还是有身体？那女的也真不长眼，不知道看上他什么了，现在天天挺着肚子在我家晃来晃去，一脸的得意，将来有她后悔的。”
“她对你好吗？”
“我俩不说话，都当对方是空气。”
“这样，你爸很难堪的。”
“他才不难堪，他现在看我处处不顺眼，嫌我回家晚，影响他们休息，又不让我在家抽烟，说是影响宝宝发育。昨天我回家，想抽支烟，找不着烟灰缸，后来发现他给扔到垃圾筒里了，我当时很生气，把他收藏的古董花瓶全给他扔到垃圾筒。今天早上，他冲到我房里跟我大吵一架，让我滚蛋。”
“你爸那都是气话，哪能真不让你回家，别闹了，就没见过你们父女这样的，好的时候一起抽烟喝酒，生气的时候，怎么刺心怎么说。”
正说着，杜远航发来微信。“妞，这么晚了还不快回家。”
方忆说回去吧，你爸还是疼你的，别闹了啊。
第二天上午9点，胡不安来接方忆，他们和王屯约好去库峪水库游泳。他敲门，方忆半天才开，还穿着睡衣，迷迷瞪瞪地样子。胡不安很奇怪，这人平时起得比鸟早，今天怎么睡到这会儿还没醒。方忆简单洗漱了一下，吃了两块饼干，给水壶里罐满水，就跟胡不安走了。
在车上，胡不安问他怎么回事，学会睡懒觉啦，有长进。
方忆说：“都是杜米索闹的，我平时都睡得早，昨晚从酒吧出来，送她到半路上，她忽然不肯回家。我劝了半天，才回去了。我回家时都凌晨点多了，早上怎么都醒不了。”
胡不安把车在路边停下，扭头看方忆，他说：“你是说，她走到半路不肯回家，你做了半天思想工作，将她劝返。”
“是。”
胡不安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说你真行啊，我服了。
方忆拍了他一掌，说有什么好笑的，你有病啊。
胡不安说对我有病，哪个男人和你一比，都有病。
“过些天，我要回庙里去。”方忆说。
“去看师父吗？什么时候回来？”
“明年春天吧，大师兄去了西藏，冬天天冷，师父年纪大了，我要回去照顾他。”
“那杜米索怎么办？”
“我回去跟她有什么关系？”
“方忆，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看不出来她喜欢你吗？”
方忆不说话。
方忆要回山过冬，刘凤椒满心不乐意，山上冰寒雪冷，家里有暖气，为什么要上山受那个罪。
方忆也不争辩，只是默默准备要带的东西。方思和知道这家伙是个拗种，他要怎样，谁也劝不动。也就帮他准备给师父的礼物。又买了三床上好的棉被以及干菜、米、面、油等。
这日他叫了几个朋友，一起送方忆回庙里，车只能开到山脚下，还有0多里路，都要人扛着这些东西走。（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