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晚饭时，林亚丽告诉丁语谣，她不想在超市上班，想去卖楼，她的同学在一家地产公司卖楼，上了五年班，现在自己买了一套房。
丁语谣说你看着办，我都支持你。
“不过，这样我就更忙了，壮壮就只能交给爸爸和你了。”
“放心，有我们呢，你放手去干，等着你发财。”
两人相视大笑。
饭后，一家人出去散步，爸爸带着粗粗、壮壮在前面走，她俩跟在后面边走边聊。
“前些日子，梁阿姨来找过我，说了你和乔羽的事，你老实跟我说，你真的不爱他，不想嫁给他吗？”
“当然是真的。咱家这个样子，我有什么资格爱人，又怎么能结婚？”
“听姐一句话，咱家的事不用你管，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哥惹的烂摊子，有我们收拾，你别瞎掺合，耽搁了正事，过了这村可没这店，我看乔羽就不错，你都马上0了，千万别错过。”
“姐，这话谁都会说，可是我能不管么，壮壮上幼儿园没钱，难道让他别上了，哥有家不能回，我就眼看着他一辈子在外漂泊，自己去过开心日子，能开心吗？再有，咱家有事，他们家能不受影响吗？叔叔阿姨人那么好，肯定会想方设法帮咱们，他们都是知识分子，虽然不穷，但也不是什么富翁，帮了咱家，就得苦自己，咱家这坑，什么时候能填满？”
林亚丽看看谣谣，苦笑说：“可是姐也不能眼看着你成为剩女，你老实跟我说，你不肯结婚，除了咱家的情况，是不是还跟那个小和尚有关系。”
“你怎么知道？”丁语谣不好意思地扭过脸。
“爸都跟我说了，说你肯定在这事上拗着呢，依我说你就是胡闹，别说他是个出家人，就算是你中学时的初恋，过了这么多年，人家还记得你是谁？”
“我也不想这样，本来也想忘的，所以才会和师兄在一起，谁知还是这结局，反倒觉得，现实翻脸更快，倒是旧梦，可以随时想起。”
“可是你不能靠一个不靠谱的念想过日子，听姐一句话，忘了吧。”
要进单元门的时候，一个中年男子忽然走上前，对丁家桢说：“叔，还记得我不，我是语杰的朋友刘震。”
丁家桢浑身打了个哆嗦，他沉着脸说：“你怎么会来这里？”
“这你就别管了，我找语杰找得好苦，好容易找到这里来。”
“语杰不在这里，他去外地打工，等他回来，他会跟你联系，你回去吧。”
“别啊，我费了老鼻子劲才找到这儿，您这三言两语就想把我打发了，嘿，这是语杰的儿子吧，都满地跑啦，上回见，还在弟妹怀里抱着呢。来，伯伯给你糖吃。”
他从包里拿出一盒巧克力递给壮壮，壮壮看看妈妈，不敢要，林亚丽想，该来的终究要来，躲也没用。
她说进屋谈吧。
大家一声不响地回到家里，刘震打量了一下，屋子陈设十分简单，但是干净整洁，也很宜居，有女人的地方就是不一样，再简单的家具都透着家的气息。不像他那个180多平米的家，装修豪华，可是冷冰冰，乱糟糟，他都不想回。
丁语谣抱壮壮回房间，关上房门。
林亚丽给刘震倒了杯茶，大家坐下来，林亚丽说你放心，欠你的钱，语杰和我会想办法还上，但是眼下我们真的没钱，求你高抬贵手，暂缓缓，年底我们争取把利息先还上。
“不是我存心为难你，现在我也是遇到难处，今年经济不景气，我的酒店生意越来越差，我也是撑不下去了，这个月连工人工资都发不出来，我这不实在没办法，虎瘦搜山，只好来找你们。”
“可是眼下我们真的没钱，是这，我每月发了工资，一分不动，都转到你卡上，你看行不？”
“你工资多少？”
“000多，我现在准备改行卖楼，争取多挣点，挣多少，还你多少。”
“000块，你开玩笑吧，这要还到猴年马月去，我这里可是等米下锅呢。是这，我也不为难你们，你把语杰的地址给我，我找他去。”
丁家桢和林亚丽当然不肯，不管刘震软硬兼施，林亚丽就是不说。
“好，不说是吧，你不说，我就住在这里，你们不让我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我最近正愁没地方吃饭呢。”
说着，他往沙发上一躺，摆出就地扎营的架势。
林亚丽咬咬牙，回房把自己结婚时的金项链、戒指、首饰都拿出来，说这是我们家所有的家当了，大概能值两万块，你先拿去，念在你和我们家语杰朋友一场，放过我们母子吧。”
刘震说这话我可不爱听，我又没问你要钱，钱是语杰借的，我要找的也是语杰，是你不肯跟我说他在哪儿？反倒成了我逼你们，好像我一个大男人欺负你们孤儿寡母。
听到“孤儿寡母”这个词，林亚丽像被烫了一下，她大声说，壮壮不是孤儿，我也不是寡妇，他有爸爸，我有老公，你嘴巴干净点。
刘震沉着脸，往沙发上一躺，说你看着办吧，要么给钱，要么给地址，我也不跟你一般见识。
正闹得不可开交，有人敲门，民警来了。
是丁语谣报的警。
警察了解了情况后，警告刘震不准扰乱民宅，否则就带他去派出所。
刘震恨恨地走了。
可是过了几天他又来了，胡伎重施，又赖在丁家不走，还威胁丁家桢和林亚丽，敢报警的话，他也就不按常规出牌了，先礼后兵，这个他懂。
这以后，他就住在丁家的沙发上，吓得丁语谣和林亚丽晚上都不敢上厕所。饭上桌，他端起碗就吃，丁家桢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丁家桢都不敢去接壮壮，丁语谣让她一个男同事陪着，天天去接壮壮。
这天晚上，林亚丽给壮壮做了一碗排骨，被刘震吃掉了大半碗，林亚丽恨恨地看他，他装做没看见。他挑了一块最好的排骨，说不能光给人吃，也得让小狗尝尝，他给粗粗扔了块排骨，粗粗高兴地直摇尾巴，叼着骨头跑一边吃去了。他把油手在盖沙发的白色沙巾上顺手一擦，继续吃。林亚丽怒极，一把扯下沙巾扔进垃圾桶。刘震若无其事地继续啃骨头。
粗粗吃完一块骨头，又跑来冲他要，刘震说我倒是想给你，只是有些人脸色比排骨还难看，我也吃饱喽。他站起来去厨房拿啤酒。粗粗跟着他，他转身时没注意，踢到了粗粗，粗粗负痛，朝他汪汪大叫，刘震嫌烦，一脚将它踢开，粗粗对着他发出呜呜地叫声，摆出扑咬的架势，刘震没理它，边走边用嘴咬开啤酒瓶，一口干掉了半瓶。壮壮叫粗粗过来，粗粗不肯，还在狂叫，刘震喝完啤酒，忽然毫无预兆地，将酒瓶狠狠砸到粗粗头上。粗粗当场倒地，他拎起粗粗，开窗从窗户扔了出去，丁语谣很清楚地听到水泥地面上传来一声闷响，那是粗粗骨骼碎裂的声音。她疯了一样跑下楼，楼下散步的人正在议论，谁家人这么没人性，活活地把狗摔死了。丁语谣抱着粗粗大哭，楼上传来壮壮撕心裂肺地哭声。
有人拿来一个大塑料袋，她把粗粗放进去，把塑料袋放在垃圾筒旁。她不放心壮壮，赶紧跑回家，见壮壮哭得上不来气，林亚丽正使劲按揉他的背，壮壮老半天才又大声哭出来，正乱着，丁家桢一头撞向刘震要和他拼命，刘震一把推开丁家桢，丁家桢后背撞到墙上，他忽然捂着胸口倒在地上，丁语谣放下壮壮，跑过去在他衣服口袋里找出救心丸，塞到爸爸嘴里，又按压他的胸部，全家人乱做一团。刘震见状，觉得害怕了，灰溜溜走了。
丁语谣和林亚丽忙了大半夜，孩子和老人都睡了，她俩坐在客厅里相对哭泣。忽见丁家桢从房间里出来，问丁语谣粗粗呢，丁语谣说在垃圾筒旁边放着。丁家桢手里拿一个小铲子开门下楼去，丁语谣不放心，也跟着下去。
丁家桢在一颗树下，用小铲子挖了个坑，从塑料袋里取出粗粗，将它埋了，给上面洒上树叶。
丁语谣上床休息时，已经凌晨5时许，她累极了，沉沉睡去。（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