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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方君行在斗室中徘徊了半晌,仍是愁绪满腹,想不出个好办法来。明日就是二十四了,就要展开行动了,但游丝倩仍在敌手,成为他最大的牵绊,虽然苦智大师一再承诺,到时盟主会派人救走游丝倩,但他还是忧心忡忡。他正踌躇间,忽听外间有人禀报:“方大侠,山下有人送来一箱东西!”

方君行闻言,神色大变,几欲晕倒。这几月来,凡是有人送箱子,都不是好兆头。而这次碧凌宫又会送什么来,难道是游丝倩的尸体?如果真是那样,他简直不敢想自己会作出什么举动来,他一定会冲到碧凌宫,杀他个片甲不留!

他慢慢地向大堂走去,每走一步都是那样艰难、沉重。好不容易到了大堂,所有的人都奇怪地盯着他。苦智大师迎了上来,交给他一封信柬,道:“这信是附在箱子上的,是写给你的,你要小心,以防有毒!”

方君行地拆开了信,上面有几行娟秀的小楷:“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送上厚礼,以表寸心!”方君行的手一抖,冲到箱前,猛地打开了盖子,游丝倩就像只小虾米蜷在里面,睡得正香甜。方君行一把抱起了她,激动的泪水喷涌而出,他嘶哑地动情地叫了一声:“倩儿!”便抱着她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把游丝倩放到床上,又亲又吻,高兴得快发疯了。他不敢解开她的穴道,唯恐她又逃了出去。忽而,窗外传来一个低柔动听的笑声:“你在屋里缠绵够了没有,该办正事了!”

他一怔,既而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喜悦,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四下苦智一人,但他还是朝一条小径追了出去,因为那沿路留有暗号,只有他们两人才能看懂的暗号。

果然,追了不到一刻钟,他便望见他正立在一座孤峰上,山风劲猛,吹得他长衫飘飘,更显出他遗世独立,风采卓绝!

方君行如一只展翅的大鹏飞了上去,飞到了他身畔。二人并肩而立,仿佛支撑天地的神将,显得雄伟博大,豪情万丈。

“你看你如今的样子,高兴得想咬我几口!”他调笑着道,仍是那般风趣,随和。他用黑巾蒙着面,显得神秘而飘忽,但他想象得到,那黑巾下面是一张英俊动人,温暖和煦的脸。

“我的确有此打算,可惜你不是个女人!”他也笑着道,声音中蕴含了无数感激。

“但救倩儿的却是个女人,而且我允许你对她放肆一点,因为她马上就要成为你的大嫂了!”他的笑声更动人了,洋溢着无尽的幸福,那深邃的双眸中,溢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他惊喜地叫道:“原来是她,我怎么没想到!我确实被突来的喜悦冲昏了头。其实,一看信,我就应该猜到是她!既然是大嫂,我方某可没胆子咬她几口。听苦智大师说,大嫂在聚义厅为我说了几句好话,你便大发脾气,如今我要是再咬她几口,,你非得撕了我不可!”

纪名扬哂然一笑,讥讽地道:“这老秃驴挑拨离间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不过,我不表现得像一点,他又怎会上当!”

方君行却道:“我奇怪的是大嫂怎有本事救出倩儿?”

“这个等她成为你真正的大嫂后,我再告诉你!”纪名扬神秘地笑道,既而又道:“你的倩儿我已派人劫走了,免得你分心。等一切办妥之后,你再去接她。”

“什么,你也太不够义气了!”方君行捶了他一拳,又道,“这样也好,免得被那老和尚抢了先机,白费了大嫂一番心思。”而后,他又问道:“你打算如何对付碧凌宫?”

“来个将计就计!”他重重地道,而后又凑到方君行耳畔低语了几句,方君行英雄武的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二人谈了一阵,便各自回去准备了。

腊月二十四,郦山。

夜幕刚降临,便有无数的火把亮起,形成一条蜿蜒盘旋的火龙。这条火龙浩浩荡荡一直山下移动。到了半山腰,火龙忽地被斩成几节,,拼杀声,惨叫声震彻山野,令人不忍闻睹。

在郦山派的一座高亭上,苦智大师看着半山腰上的惨象,竟露出一丝微笑,一个心怀慈悲的出家人不该有的残忍笑容。

他终于可以报仇了!多年压抑的愤懑,今日总算得到了发泄。但他仍不满足,纪名扬没死,他永远都不会心安。这个刽子手、恶魔,他仍在明月山庄那座人间地狱中逍遥快活。但他相信,他的死期不远了。这世上,作恶多端、残暴血腥的霸权者终不会长久。可惜的是方君行,他带着一大帮人撤离,早已中了埋伏,或许他正像困兽一样在火光中挣扎拼杀。这个年轻人光明大落,豪气干云,本无罪责,但谁让他跟了那魔王,只好成为牺牲品。只要是复仇,都得有人要牺牲,他也不是纪名扬复仇的牺牲品么?

忽然,一股杀气笼罩了他。这股杀气是那样迅猛、突兀,令他毫无防备。他振臂挥掌,发出一股狂飙,欲冲破这杀气,但这杀气弥漫于天地间,似一张大网将他牢牢罩住,他只有束手就擒。

一个方才他还很同情的年轻人站到了他面前,他仍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吃惊地道。

“你认为我该在哪里呢?”方君行调皮地盯着他,“我该在你和弄月那贱人设好的陷井中挣扎;你以为我方大侠真那样笨,连你这点鬼伎俩都识不破?其实,我和盟主早就开始怀疑你,但我生就一副好心肠,不断地暗示过你很多次,是你执迷不悟,死不悔改,走到今日这一步,也怨不得别人!”

苦智大师毫无畏色,坦然道:“若有人杀了你妻小,你会无动于衷么?”

方君行有些吃惊,正欲问个明白,却听前方有人道:“算了,君行,我们还有正事要办!”说话间,那人已于黑暗中飘了出来,似幽灵般,飘到了苦智大师的面前,正是纪名扬。他去掉了黑巾,英俊神武的脸上带着悠闲而自得的笑意,谁在这样的时刻,都会笑得很灿烂。他悠悠地道:“傅将军,今日纪某很忙,改日再同你叙旧!”说罢,却挥出一掌,夹着强劲的内力,袭向苦智大师,苦智大师一声惨叫,轰然倒地,纪名扬厉声道:“把这叛逆押入地牢,严加看管,听候发落!”

方君行在一旁,不禁叹道:“大师一生英明,神勇,没料到了晚年竟沉溺于美色,栽到弄月那贱人手里,毁了一世英明!”

“他若是见到弄月那副尊容,只怕更是后悔不迭!”纪名扬恶毒地笑道。

“你这是何意?”方君行不解地道。

“以后你便知晓了!”纪名扬道。

方君行也不再追问,望望山下,奇怪地道:“那姓吴的怎么没派人攻山!”

纪名扬剑眉一扬,道:“他会是这样笨的人么?他一定还守在郦山县城内静观其变。但我们不能等了,君行,你马上率众去攻打县城,免得他溜了。我呢,要亲自去捉那贱人,这回,我要将她的身子变得跟她的脸一样丑,看她还怎样去勾引别人!”

“怎么,你竟毁了她的容!”方君行震惊地道。

“她那样儿,谁拒绝得了,更何况是我这风流之人,所以我只有毁了她,才能痛下杀手!”纪名扬毫无表情地道。

方君行无奈地摇摇头,去了。

弄月仙子从未有这样恐慌,畏惧过。她带领的两千多人全被卷进了一个可怕的旋涡中。在这里,狂飙呼啸,乱石飞舞,树木如鬼影般闪动。她原本埋伏在山路两侧,看见有很多火光在山间,即刻发出信号,潜伏于深莽中的碧凌宫弟子皆冲了出来,但他们一动,可怕的事发生了,他们猝然被卷进了一张密网中,飞沙走石,树木狂风将他们团团围住,他们便像没头的苍蝇似的,向外乱冲,却被撞得粉碎骨。只有短短的几个时辰,弄月仙子带领的两千名弟子便所胜无几。

她没有时间去悲哀、恐惧,她也在疲于奔命。她若有半分松懈,那些乱石、飞树,便要打中她。她就在这旋涡中飞走、躲闪,在死人堆里挣扎求存。她这才明白,自己掉进了陷井中,陷入了纪名扬精心设计的岫烟阵中。

她预感到自己就要像吴玉空一样,被活活地困死在这里。她会不会像他那样,饿极了连人肉都要吃,全然不顾他高贵俊美的形象。念及此,她只想吐,她听说人肉并不好吃,虽然她一向残忍阴毒,嗜血成性,但她并没有真正吃过那东西,她吃的向来都是珍馐美味。

她拼命地奔跑着,跑得越快,那股风就越劲猛,逼得她连气都喘不过来。最后,她只得崩溃地倒在地上等死!很奇怪,她一倒下,周围的一切都静了下来。一片光明笼罩了她,在那光明中有位高贵的神使,正带着博大温和的笑容看着她。她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抱住了他的腿,急促地哀求道:“求求你,放过我!我知道,我做过很多对不起你的事,但我也帮过你不少忙,还给了你无数快乐,你就不能念在往日的情份上放过我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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