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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再起波澜 (二)

(四)

三年间,一直都是小武陪我进宫。他离开后,我唯一带进过宫中的便是周瑞,但那次我意外毒发,却让彼此都尴尬万分。我虽不信任于他,可毕竟他名义上还是我的侍卫,而转脸皇兄就知道了所有的细枝末节,他竟连半分掩饰也不肯——与其自取其辱,不如自力更生。

我不想让那种暧昧的气氛弥漫上来,于是笑了笑:“其实,本宫一个人,也可以应付……”

“那不如臣陪殿下走一趟吧。”叶斩渊却打断我的话,并行至我身侧低声道。

我摇头:“不妥,世子身份尊贵,怎可……”

“我是何身份殿下还不知道?”他微挑了挑眉,我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儿,谁知他轻笑道,“臣不过一介闲民,无兵权,无实职,还巴望侍候好公主殿下,能够讨得一官半职。”

见他唇边若有若无的笑意,我有点惶恐,他既然已经成了叶斩渊,即便真是我心目中的那个人,我们之间却终究再回不到过去了。于是我微沉了脸:“世子言重了,本宫没兵权也没实职,实在不敢劳世子大驾。”

说罢转身就准备上停在一旁的轿子。

行了几步见他犹静立原地,用手掩着唇压下咳嗽,我心中暗叹,又折了回去:“你回去吧,原本身子就不好,别在雪地里傻站着了。”

话一出口,竟是连我自己都惊讶的柔软。

叶斩渊的眉眼似弯了一弯,只浅笑道:“每次进宫,你总如临大敌一般,我又怎么能放心。”

我心突地一跳。刻意回避他言语间的熟稔,我却不知道,我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好了,快上轿吧,已经耽搁很久了,长公主的架子不能摆得太大。”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却忽然不想过去:“左右不过几步路,本宫的身体还不至于差到这个地步,嗯,就陪世子走走吧。”

这回换他一愣,我抿唇笑了笑,与他同行在雪后的甬道间。蓦地手中一暖,是他借了宽大的袍袖轻轻握住我的手,我扭头,却见他眉目不动,目不斜视,仿佛什么都没做,我哑然失笑,之前怎么会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骗到呢?

而我与小武在这空旷却阴森的皇宫中穿梭三年,从来不曾如此亲近过,原来……失而复得的感觉果然如此美好,我竟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可远远的,朝阳殿已巍峨在望。行至近前,我本欲挣开他的手,谁知我还未动,叶斩渊已先我一步松开我的手,退了半步。

我抬眸,见不远处从后宫方向行来一行人,其前两道身影,尤为明显。

自从上回在坤安宫的花园内与母后闹僵,我再没见过她,大概她也与我同样的心思,维持了三年,不,也许应该说维持了多年的假象终于被打破,我们在纷纷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都有点尴尬,不知道要以何种面目再见。

“儿臣见过母后。”我迎向前,该有的礼仪定然不能缺,这便是天家的可笑——明明肚子里恨得咬牙切齿,脸上还可以笑靥如花,说着连白痴都不信的假话,“这几日儿臣本当给母后请安,可偏是赶上身子不太好,躺了好几日,竟一时给耽搁了。”

“你身子一向就弱,腿脚又不方便,下雪路滑,哀家又怎会见怪。”

母后亦笑得温和,我淡淡掠过母后身侧的沈舒婉,果然,她扫向我身后之人,目光似含了几分微不可见的幽怨。

没想到这人还真是到处乱招桃花呢,我不由得恨恨地想,但又有点惊奇,一向清冷淡漠的沈舒婉竟动了真情?

“臣叶斩渊见过太后,见过善国长公主。”就在我发怔时,叶斩渊已恭敬向母后和沈舒婉行了礼,声音平静清朗,已是人前那位人淡如菊的南平王世子模样。

“没想到世子竟也在。”母后唇边似浮起了丝笑意,“世子有几日没去坤安宫了,那天哀家还在跟舒婉念叨,世子讲南地风物习俗十分有趣,不知何时再去宫中小坐陪哀家解解闷呢。”

看来母后还真想将叶斩渊和沈舒婉欢喜送作堆。若我身侧男子只是南平王世子,没准儿这媒还真做成了,可现在我却深知只怕这次母后又要失望了。

于是我抄了手十分淡定地看戏。

“多谢太后不嫌臣啰唆鄙俗,若太后和善国长公主喜欢,臣改日一定再去。”世子一派风轻云淡、不卑不亢。

母后满意地点点头:“你不嫌陪我们孤儿寡母的无趣便好,南平王爷常跟哀家讲,世子最肖他,温文孝顺,果然不假。”

我却分明看到叶斩渊目色一闪,不由得暗自留了意,琢磨着回头要不要彻查一下那位我不愿接近的南平王爷。叶斩渊在我身边一留就是三年,他到底知情不知情?还有当年我在边关救下小武时,他几乎葬身于茫茫雪原,又是什么原因让他一个南地世子千里迢迢跑到了关外?

以前我的心思不在小武身上,如今恍然,我对他,果然了解得太少了。

许是我的目光一直盯在叶斩渊身上,让母后误会了我的意思,只听她微微冷哼略沉了声音:“舒夜也不太懂事了,怎的将世子带到了朝阳殿?”

呃……啊?我怔了下,扭头见到叶斩渊状似无辜且无奈的目光,才恍然,定是这厮故意让母后误会是本宫又强抢民男了。我一时恨得牙根痒痒,心说母后您请他到坤安宫与沈舒婉聊天逛园子就没事,本宫跟他不过同行了一路就不懂事,这一碗水端得也忒不平了吧。

不过静了下,我却故意笑得暧昧:“在宫门口遇见世子,他说有事要向皇兄请奏,儿臣便邀了世子同行。”

反正在外人面前,我现在正花痴叶斩渊。

“朝阳殿乃皇上处理政务之地,非宣不得入,这个道理不必哀家再告诉你吧。”母后神色略厉。

“世子也不算外人吧。”

大约没想到我竟这样说,母后明显一愣,冷笑:“舒夜,你好歹也是摄政长公主,竟连私事和国事也不分,太让哀家失望了。”

我瞥了瞥母后身侧的沈舒婉:“母后以太后身份监国本无可厚非,皇兄也不曾召四妹舒婉进宫吧,母后这样带了她又成何规矩?”

“沈舒夜!”母后一向风姿极佳,如今却被我气得咬牙切齿,我心下恻然,迟早要走到这一步,又何必心软。

“您与四妹做你们的‘孤儿寡母’,儿臣也不过想留着自己喜欢的东西,何过之有?”我挑眉笑了笑,略扬了声音,“今日本宫还非带叶斩渊进去不可,陛下若不同意,大不了本宫也不去了,反正本宫这摄政长公主原本就做得没什么意思,谁愿意摄政谁去摄好了。”

说罢,我拉了叶斩渊的手:“世子就陪本宫回府吧。”

我却感觉到叶斩渊捏着我的手紧了紧,却立在原地未动。我侧首看他,他的目光无比柔和,似水般仿佛能映出我的身影。我心下明白,他刚才是有意在逼我,逼我选择与他共同进退。刚才与母后闹翻,固然有赌气的成分,其实又何尝不是在表达我的态度——我,不想再伤害他。

“怎么,世子这是……”我挑衅地望着他,逼了我他反而不忍了?

“何必为臣伤了太后和公主的情分。”叶斩渊开始扮无辜,话音未落,便见朝阳殿内闪出一道人影,一身黑色四品侍卫的服饰如此眼熟,正是周瑞,我早说过,皇兄迟早要复他原职,果然不过几日工夫他又归了原位。

他并未看向我,只向叶斩渊道:“陛下有旨,宣南平王世子叶斩渊入殿。”

叶斩渊微不可见地向我抿了抿唇,我有点明白,估计皇兄这一步亦在他算计之内,不由得郁闷,狠狠掐了他的手一下,他却仿佛没有感觉,向周瑞淡淡微笑:“有劳周大人。”

周瑞难得没给他冷脸,眉目轻抬,微微颔首。若旁人可能根本注意不到,可偏偏他们都是我无比熟悉的人,那点细微到一闪而没的交流却被我轻易捕捉到——叶斩渊什么时候跟周瑞这么熟了?

我侧目,不知道身边这人身上到底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又或者,我忽然怀疑,昔日我身边的小武,呈现于我的究竟有几分真实。

我用力甩甩头,不想再去考虑那么多,阿然和呈久都说我太谨慎,那么如今,身边这人,我便信任一回又如何?

殿内,与我想象的不同,竟然有不少熟悉的面孔。

许太师,许御史,许尚书,沈溢……再加上出自他们的门生大员,放眼望去,他许家的人竟占了半数。另外还有南平王叶漫雅和他另外两个儿子以及安沐轩、高之涯,我都认得。平时我鲜少以这般姿态现于人前,少有的几次临朝行使摄政之权,也都是在金銮殿一隅的屏风之后,因此虽然我通过暗卫了解其他人大都是六部重臣,但也只当作不识。

见我、叶斩渊和母后都进来,依次见过礼之后,皇兄也没什么客套的话,直入主题:“昨夜朕接了密报,望陇关被昌国突袭,朕决定派兵三万支援南平王与昌国开战,不知道母后和舒夜可有异议?”

闻言我不由得暗自叹息。若说父皇当年传位于皇兄想让他安安稳稳做皇帝,便应当深知大权不能旁落的道理,使天子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可让我和母后参与其中,却分明让皇兄的威信和权力受到制约。

其实这样并不好。

只不过,我似乎又能理解父皇当初的一番苦心。许氏一门在朝堂权力过大,皇兄又是在许氏一族的扶持下才坐定江山,父皇让我和母后分别摄政,未尝不是为了牵制许氏,否则只怕许氏会将整个皇权一一蚕食。

可是如今我于众人,是喉间之鲠,骨中之刺,又何必让亲者痛仇者快?默了一下,我打定主意,不待母后开口就望向叶漫雅:“南平王爷对此次战事有何看法?”

“回禀长公主,臣也是今日刚刚接到的消息,望陇关是我国与昌国相邻的一处要隘,若望陇关破,南地百里河山便再无可阻昌国之处,臣焦急万分,已传书当地守将务必死守此处。”叶漫雅气度风姿依旧,语意间却含了几分焦急,“南地虽是臣的封地,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肯派兵前往,臣感激涕零,所以还望皇太后和长公主体谅臣南归之心,允臣即刻赴望陇关,亲自替大靖将昌国之乱平息。”

这一番话说得我不由得一愣,难道南平王不同意皇兄这三万兵马同行,皇兄便不让他回去不成——这便是刚才呈久跟我说的,叶漫雅得到消息便想立刻回去,皇兄却没有当场表态的原因?

我下意识望向叶斩渊,想从他的眼中得到些许信息,可他却早站到了叶漫雅身后半垂了目光,用衣袖轻轻掩口,压下咳嗽之声。

罢了,他本来所处位置就极是尴尬,而这一系列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又与我在一起,纵是得了些消息,只怕也不会知道得如此详细,更何况我不想让他左右为难,而相比其他,我更应该关心的是这次皇兄会派谁同去,同去的目的又会是什么。

皇兄肯定是想将权力收回,特别是南平王的藩地,那处气候好,风景佳,物产更是丰富。虽然每年南平之地都会向朝廷缴纳税款粮食,但若能把这块风水宝地收入自己囊中,岂不是更随心所欲!

所以我实在猜不出昌国此时突然入侵,是天意还是人为,是设计还是巧合。

一时间我有点头大,早说我最不擅长玩阴谋诡计,可偏是眼前种种让我不得不多想——但愿只是我想得太多,枉作小人。

“昔日韩将军出征平阳关,那三万大军尚且从禁卫军中抽调了部分,如今跟从南平王爷这三万大军,陛下从何而来?”母后落座在皇兄身侧,身体微直了半倾向前。皇兄看了我一眼:“这要问定国长公主了。”

倏然间母后的目光也变得凌厉起来。

我怔了下,没想到皇兄竟然这么沉得住气,到现在还没将我贡献了半块兵符的事显摆出来。只是他这轻巧一个太极推,显然是故意将我推至风口浪尖——算了,自古左右摇摆最容易里外不是人,我已经彻底得罪了母后,最近还是别开罪皇兄好了。

于是我端了几上的茶,用盖轻轻拨着浮沫,眉宇不抬:“长明驿有的是兵,区区三万算得什么。”

长明驿是父皇在世时专门训练军士的地方,于皇城以北百里之地,常年驻有十万兵马。他们游离于皇权之外,有专门的粮草供给、优良的后备保证和严格的约束制度,不受兵部控制,只听令于长明驿兵符。而父皇过世时,将半块兵符交予了我,只有能与长明驿卫将军手中半块对上,才能调兵。

堂间一片沉寂。

不用猜我都知道此时母后的脸色,这下只怕更想置我于死地,不对,是后悔三年前的毒应该下得更狠点儿。

“臣深深感佩长公主的深明大义。”太师许定远居然是第一个开口。

若说皇兄瞒了母后我不意外,看这样子竟是连许定远也瞒了——我不由得愣了愣,果然以皇兄的心胸和如今的势力,只怕会越来越容不下许氏一族在朝堂之上的为所欲为了,也难怪他如此倚仗安沐轩,也是想培养他的势力与许氏抗衡。

只不过此时许定远还能笑得出来,倒让我不得不有点佩服——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不过转念一想,他肯定应该高兴的。听说原本他这回就力主让沈溢去监军,这厮若真的前去,倒也可以趁机为许家捞些好处。

我抬眸看了他一眼,却没接他的话茬,只将头转向皇兄,无比哀怨:“皇兄,你说我这算不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阿然没要回来,安沐轩也被他趁机弄回朝堂,当初用兵符换的事一样没成——皇兄果然是明白我的意思,略有些尴尬:“舒夜,这件事……”

我笑了笑:“皇兄不必紧张,我开玩笑的。”

“沈舒夜,朝廷大事岂容你开玩笑!”

母后果然发飙了!我敛了笑,起身认真地望向她:“母后教训得是,是儿臣的错。”

众人再怔。

于是我复又转向皇兄,恭恭敬敬地道:“有道是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这大靖江山本就不该有什么临朝摄政之说。就好比今日,既然望陇关有变,皇兄身为天子就应该早早定夺,可现在却非要等太后和臣妹前来才能决定,若万一耽误了出兵时机让昌国长驱直入,岂不让舒夜成了千古罪人。所以今日当着众位大人的面儿,沈舒夜明明白白地说一句,这摄政长公主之职还望皇兄收回。”

好久没在众人面前这么正儿八经地说话了,不过看到眼前这些人的表情,我又觉得这话说得很是值当。其实我刚才就打定主意,这烫手山芋有机会还得赶紧扔出去,这回一并拖了母后下水,倒也不亏。

这时一阵非常压抑的低咳声轻轻响起。

虽然说当着天子面儿这样的举动有点大不敬,可我估计现在没人有心思追究。我下意识望向出声处,却见那始作俑者捂着唇忍得极是辛苦。

我并不吝惜眼神中的心疼,反正在场的都是人精,估计昨天晚上我彻夜不归的八卦早就传遍了朝野。

此时我的心痛却也快乐着。

因为作为我的侍卫,小武从来没有机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但是叶斩渊可以。他可以站得离我那样近,可以用那样黑白分明的眼看着我,就算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我也会很安心。可我注意到他眼神中的不解和担忧,也自然明白这份担忧是为了什么。

不管怎么样,他姓叶。无论如何,那是南平王的封地。

我忽然明白了他要把阿然受伤栽赃给许沣年的真正用意。轻轻叹了口气,我强迫自己不去怀疑他之前的动机,顺势用目光扫了一圈,假装不经意掠向另一侧,安大人也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嘴角向下轻抿着,这也分明是他在向我表达不满。

我默默收回目光上前半步,解下腰间象征摄政长公主的信印塞到皇兄手里,然后眨眨眼向同样有点惊愕的皇兄无辜地道:“皇兄,我是不是……可以走了?昨天晚上没休息好,臣妹真的好困……朝中大事原本就没什么兴趣,还是你们慢慢商量吧。”

我才没傻到给谁当枪使。

白痴也知道,今日皇兄的打算。一方面不想这么轻易放虎归山让南平王离开,另一方面又真怕随便派个将领去不能服众,所以他开始才想让沈溢为监军带了三万大军前往。可是以他的心胸,沈溢去了他又未必真放得下心,他虽姓沈,骨子里却也流着一半许家的血。

何况依母后的心思,定然反对,所以我的态度虽然一直不怎么重要,可今天却非比寻常。这要搁以前就算我跟母后不对付,估计也会反对,不过今天一早沈溢跟许沣年为了一个男宠的事弄得满城风雨,这件事就变得有点意思了——如果这样还不能让皇兄改变主意的话,我不介意在火上再浇点油。

于是我又眼巴巴地道:“对了,皇兄你要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就让福安王爷把阿然还给我吧,其实我还是有点放不下他。”

堂间更加安静,却是连叶斩渊都不咳了。

皇兄不愧是天子,第一时间清醒,似释然般叹息:“舒夜……”

话音未落,却见何公公忽然过来,附在皇兄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何公公一直是他的心腹太监,若非十分要紧的事,断然不会这么没有眼色。

果然皇兄神色一变,眼神先是扫过我,然后停在沈溢身上,面色渐渐阴沉下来。我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却高兴不起来。

“陛下。”叶漫雅许是害怕皇上把最重要的大事丢到一边,越众而出,恭敬地跪在皇兄面前:“边关告急,还望陛下恩准……”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咳嗽声再也压抑不住地从叶斩渊处传来,我回头,却见彼端那人一只手掩着唇,鲜血却从他的指缝间不停地滴落。

他的面色苍白如纸,身形摇摇欲坠,然而在感应到我的目光后却还投给我一个安慰的歉意眼神。

我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袋里轰然炸开,我箭一般冲到他的身边,却并没有接住他颓然倒地的身体。他身边的叶挽波早一步扶住他,只来得及将他小心扶坐在地上。

瞬时场面有点混乱,只怕还没有这种情况在天子堂前发生,但片刻,叶漫雅、叶凭澜、沈溢甚至母后和许氏父子都围了过去,我终因腿脚不便而被挤在了外围。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忽然间茫然无措。一抹强烈的恐惧感渐渐淹没了我,我的咽喉仿佛被人扼住,我的心脏仿佛被人捏紧,我不能呼吸不能思考,我只知道,我的生命不能再次承受这种失去他的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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