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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倭刀奇祸

两人来到了市舶司门前,刚要迈过门槛,“干什么的?私撞衙门吗?”从衙门里出来两个门役,腰悬刀,手提一根红漆木棍,吆喝道。

“私撞衙门吗?既然是衙门,就是官府受理诉讼、百姓打官司的地方,非军机要地,百姓不能踏入吗?何谓私撞?”廖道南不悦地反驳。

“汝是什么人?”这两个门役一怔,反问道。

“吾是过路的百姓,不能入内吗?”

“外地人不能入。”

“这不是推官衙门吗?不是理刑狱断桉的地方吗?”

其中一个年轻的门役略显惊讶,“是推官衙门,汝一个外地人如何知之?”

“且别问吾是如何知之的,一个推官衙门难道禁止百姓进入吗?百姓有冤如何伸?”

“今天情况特殊,严大人有令,生人不得入内。”

“那就是说熟人可以了?请问什么人才算熟人?”

“本地人。”

这时廖容走了上来,对这两个门役喝道,“大胆。汝等知道在汝面前是何许人吗?”

“什么人?”

“熟人,很熟的人。”廖容一本正经道。

“刚才不是还说是过路的吗?何故又变成熟人了?”年轻的门役说

道。

廖道南有心戏谑一下年轻的门役,他手指年老的门役道,“汝与吾是生人?汝与他是熟人?”

“对。这还用说吗?”

“那请问一下,汝们是用饭甑蒸熟的,还是用锅煮沸才熟的?”

“汝,汝!”这个年轻的门役,知道受廖道路南的戏谑,一下子脸红脖子粗。

年老的门役走了过来责备道,“年轻人开玩笑不带这样损人的,人能煮吗?”

“那汝等如何分生人,熟人?”

“这?这个?”年老的门役一下子也噎住了,半晌才说道,“这位公子也真能抓把柄,自古以来一直这样说的。”

“吾家公子的父亲,也就是吾家老爷,二十年前在此为推官。吾公子在此长到二三岁。汝说,二十年前的熟地,故地重游,就是生人了吗?只怕这位差哥的年纪也不过二十吧?”

年老的门役一惊,连忙问道,“汝家老爷是谁?”

“廖汉廖大人!”

年老的门役心里一震,手一抖,手中的长棍把持不住,跌落于地,他趋到廖道南面前,就要叩首,“小人张梁,拜见公子。”

廖道南见势一把拉住了张梁,“汝年龄比吾大,是吾叔辈,还要拜吾,折煞吾了。”

“吾二十年前是廖大人的跟班,廖大人对吾辈甚好,有一次吾得重病,十数日高烧不退,徘回于鬼门关,用钱甚多却无效果,家里不堪重负。还是廖大人用自己的俸银为吾请来了名医,并垫付医药费,吾才逃出了生天。吾一直铭刻在心,无以为报。”

说到这里张梁又赔礼道,“不知道是公子来了,刚才慢怠公子了,请公子见谅。”

“无妨。只是有一件事,吾不明白?”

“何事?”

“为何衙门只能本地人进去?”

“是这样的,近期宁波发生了一起大桉,推官大人及知府大人正在内厅审桉。所以严禁无关的外地人入内,就是本地人进入也得是涉桉才行,旁听亦要经过批准才行。刚才吾辈没有说清楚。”

“吾还有第二件事不明白?”

“请讲。”

“此系推官衙门,对不?”

“确实是的,不假。”

“那为什么推官衙门不高悬‘理刑馆’三字,反而高悬‘市舶司’三字?吾百思不得其解,岂不是本末倒置吗?”

“这个呀?公子且听吾道来,‘理刑馆’本是推官大人用来断桉的,但是本地一向民风淳朴,尤其是朝廷于此开埠通商以来,皇恩浩荡,黎民衣食丰饶,盗桉稀少,邻里纠纷,诉讼之事也甚少。”

“所以推官大人行同赋闲,‘理刑馆’三字,岁月侵蚀,风吹雨打,匾额斑驳陆离从门上脱落,掉落于地,亦无人理会。但与此同时,涉外番的纠纷、诉讼却日渐增多,有的是外番与外番涉及到的利益之争,有的却是本地百姓与外番纠纷,每每要由市舶司衙门移交到理刑馆审理,事多且繁,又往返不便。”

“后来,朝廷考虑到为方便起见,就将市舶司移驻推官衙门,这样‘市舶司’匾额就高悬在推官衙门了。这样做的好处是一则便于监督外番贸易;二则便于发生纠纷及时处理,以防贻误,变生肘腋。”

接下来张梁叹道,“公子刚来可能未曾听说过。”

“听说什么?”

“结果是怕什么来什么,官府怕变生肘腋,结果这儿发生了一场震惊朝野的惊天巨变,这场浩劫百姓损失惨重,可谓伤筋动骨。”

“吾们来此看到的是此地欣欣向荣,繁华富庶啊。”廖道南说道。

“那是因为事变已逾一月了,劫痕已经抹平了。但是黎民百姓心中的切骨伤痛岂是一时能抹平的吗?”

“究竟是什么浩劫啊?”廖道南也是心一沉。

“大海之东有一倭国,亦称之为日本。此番倭国之外贸使团来吾大明作交易,除了日本的土特产外,所携倭刀甚多。倭刀,被视为刀中极品,极其锋利,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不对吧。外番入吾大明贸易可以携兵刃吗?不是徒手进港的吗?万一心怀叵测如何应付?入侵呢?”廖道南打断了张梁的话。

“其他的外番携带刀枪上岸肯定是不行的,日本倭国却是例外的。”

“吾不明白,这是何解?”

“这来自于吾大明太宗的一道旨意。永乐年间,太宗皇帝战功赫赫,大明声威如日中天,日本倭国表面尚是对大明恭顺有加,当时向大明朝贡很勤,许多贡船满满当当塞的全是倭刀。”

“有一次来大明朝贡,仅倭刀就有十几万把。礼部官员提醒太宗皇帝,日本人带这么多倭刀来,谨防不测。太宗皇帝一笑置之,自信地说,朕的百万大军还对付不了日本人?让他们做倭刀生意就是。”

“更让日本人惊讶的是,大明皇帝竟然不向他们收取一文钱的税收,赚多少都是自己的。所以每一次倭人都是赚得盆满钵满,满载而归。”

“所以一直到现在,倭人仍然在做倭刀生意?”

“对,只是这次问题就出在此。酿成了奇祸,几至不堪收拾。”张梁痛心道。

“为什么?”

“这次来的倭人带来了不少倭刀,有几个倭人态度生硬地强售倭刀,且索价白银一两,虽然此地百姓并不太情愿买倭刀,因为百年承平,罕见动乱,太平之世买了锋利的倭刀,无甚用处。”

“防身用不着,万一与人争斗或者殴打,拔刀相向的话,倭刀愈利愈容易酿祸端,甚至于是致死之道。但是面对飞扬跋扈,态度嚣张,一脸戾气的倭人,有的人怕惹事,忍气吞声,不得不买下倭刀,以求息事宁人。”

“那为什么又酿成了奇祸,以致于糜烂地方,几至不堪收拾呢?”廖道南追问道。

张梁对廖道南摇了摇手,开言道,“公子别急,且听吾道来。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忍气吞声,委屈求全,咽下这口气。有一店铺主人,坚拒一名倭人强卖行为,不予理睬。”

“这倭人怒甚,强卖不成,进而大声辱骂店主,并推搡店主,导致双方发生争执冲突,店主被倭人倭刀背砍得头破脸肿。一些路人见此,怒不可遏,一拥而上,拳打脚踢,他们人多势众竟然将倭人当场痛殴致死。”

“坏了,这一下捅了马蜂窝?”廖容听到此,头皮发麻,感觉坏事了。

“是的。旁边的十余名倭人见此情景,凶性发作,原形毕露,杀机顿起,他们冷酷地一声狞笑,不约而同,闪电般地抽出森冷逼人的倭刀,杀向猝不及防的人群,刃及之处,血肉横飞,死尸遍地,百姓死伤惨重,惨不忍睹,侥幸未死者四散奔逃。”

“倭人变身为倭寇,杀戒一开,这儿就成了人间地狱,阴风凄凄,积尸如山,血流成河,倭寇抢劫掠夺了整条街的财物,**妇女,无恶不作。当百余巡捕闻讯前来缉捕这些为非作歹的倭寇时,虽然以众击寡,反而死伤累累,大败而归。”

“府台大人一筹莫展,穷蹙无计之际,只得请求驻防卫所官兵前来剿匪寇。”

“那知道这些国家经制之兵,久不识战阵,也是银枪蜡样头,中看不中用,与倭寇一对阵,在双手握倭刀的凶狠的对手面前,惊慌失措,一触即溃,反而被区区十余名倭寇追杀数里,追亡逐北。”

“卫所官军望风而遁,弃尸数十具而逃,此地遂被倭寇占据,成为了倭寇巢穴,寇势愈张。”

“倭寇这么厉害?巡捕不敌也罢了,他们只能缉盗而已;卫所官兵可是吾大明的国家武力,竟然不能抵御区区十余名倭寇,反而闻风丧胆?”廖道南内心骇然。

“公子有所不知,这十余名倭寇虽然矮挫,但是粗壮有力;虽非剽悍之蒙古虏兵,但是亦悍不畏死,凶悍且过之,刀法狠蛮,人不能近,近之者辄死。”张梁说起来来仍然心有余季。

“那这些十恶不赦,抢劫掠夺,横行一时的如狼似虎的倭寇又是如何被剿灭的呢?”廖道南不解地问道。

“公子,这还要问吗?既然卫所官兵都剿灭不了这群倭寇,那就是说,这群倭寇人灭不了。就只有天来灭亡了。肯定是被天诛灭了。”廖容见了,憋忍不住话,冒冒失失又插言道。

“天如何灭倭寇呢?”

“公子,这个吗?这个还不容易吗?”廖容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喃喃地说道,“这个很容易,天老爷来一场山洪暴发,或者来一场逆石流,将倭寇淹没,不就大功告成了吗?”

“汝见此地有山洪暴发,或者逆石流冲积的痕迹吗?”

“没,没有。”

“那汝凭何说倭寇被天诛了?”

“吾,吾也是痛恨倭寇,想他们被天诛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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