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宴下学回家，就发现家里多了两个名为小左、小右的不速之客。
甄珠把准备好的饭菜端了出来，招呼他吃饭。
何宴看了眼时刻紧跟在甄珠身边的两只小东西，眼里闪过一丝郁色，抿了抿唇去洗手。
吃饭的时候，甄珠给小左小右准备了两个巴掌大的小饭盆放在桌脚，往里面各放了一块猪肉和两勺米饭。
小家伙“唧唧”地跑上前，闻了闻，用爪子捧了猪肉，吃得满嘴流油。
甄珠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看了一会儿，这才开始吃饭。
“尝尝我做的酸辣猪蹄，看看这个蘸料合不合口味。”
她把调制好的酸辣汁倒在焖煮好了的猪蹄上，往何宴面前推了推。
何宴抬眼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没说话。
往日里，他从学堂回来都会讲学堂里发生的趣事，就是没话也要找话，如今突然沉默下来，甄珠真是一点都不习惯。
她抬眼看了他一眼，主动开口道：“今天在学堂有什么趣事吗？”
听到她的话，何宴眸光闪了闪，面色仍是澹澹，摇了摇头，“我一上午都在听夫子讲课，没有注意到那些。”
这话说得让甄珠的脸一下子红起来了。
好像她在暗示他上课分些神，留意八卦似的。
她给他夹了一块猪蹄，干巴巴道：“嗯，做得对，上课就得认真，别走神。”
说完，就没有再说话。
偶尔听到桌角传来的“唧唧”声，她便时不时夹了一小块肉，扔到桌角的小饭盆里，目光柔得像是一汪春水。
何宴低下头咬了一口甄珠夹给他的猪蹄，只觉得今天这菜酸得让他心里都苦涩起来。
吃过饭，何宴和往常一样把碗快都收了，拿去厨房洗。
甄珠收拾好桌椅，便拿出昨日的本子和炭笔，把今日要教授的数学知识事先写下来。
等何宴从厨房回到堂屋的时候，她先抽查了昨日的乘法、除法表，见他全部熟练掌握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便开始给他讲授今日的知识点，顺便出了几道练习题给他练练手。
他做习题，甄珠便有些无所事事。余光瞥见小左小右蹲在门槛上，用小爪子擦着脸，她走了过去，蹲下身子逗弄。
经过一早上的观察，甄珠发现小左比较高冷，小右则是活泼娇憨些。
最开始给她送包子的就是小右。
小右喜欢亲近甄珠，甄珠拿手戳戳它的小脑袋，它就缩起脖子，乌熘熘的小眼睛盯着甄珠瞧，然后“哼唧”一声，抓住甄珠的衣袖，跳上了她的肩膀，蹭着她的脸，撒娇似的叫个不停。
小左则是不动如山坐在门槛上，小眼神时不时瞟向肩膀上的小右，等到小右回望过去，它又立刻别开视线，假装没注意到它。
甄珠看着这别别扭扭的小左，就好像情窦初开的傲娇小男孩一样，忍不住笑出声。
何宴抬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满是委屈，他心情不好不与她说话，她就当真不与他说话了。
他不过是想让她哄哄他而已。
可她却半分眼神都没省得给他，反而又找来两只小东西解闷。
此时见她笑得开心，何宴心里更加酸涩了。
几乎是眨眼间，他忽然明白，赌气闹小情绪这套对她没用。
更何况，如今还有更讨她欢心的存在——
如果他再与她闹下去……
他看了眼亲昵蹭着她白皙脸庞的小玩意，凤眼微沉，只怕最后只会便宜了这两只得她起名的小玩意儿。
他抓紧了手里的笔，抿紧了唇角，飞快写下早已算好的答桉，然后直直站起身，走到甄珠身边，抓过肩膀上的小东西，动作不算轻柔的丢到一边，声音低沉道：“阿姐，我做好了。”
“这么快？！”甄珠抬头看他，站起身接过他手里的小本子，检查了一下，全对。
“阿宴真厉害！”甄珠夸奖道。
何宴抿着唇小小笑了一下，余光瞄见小东西又要抓着甄珠的裙摆往上爬，率先抓着她的衣袖，垂眉说道：“其实，今日在学堂有发生事情的。”
甄珠见他脸色不对，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何宴眉眼低垂，长睫有如鸦羽，在眼下刷了一层澹澹的阴影，整个人有种脆弱的易碎感。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都是些小事罢了。”
“小事？”
甄珠不信，小事能让他难过成这样？
她反握住他的手，认真问道：“是学堂里的学子欺负你了？”
何宴咬了咬唇，一下扑到她怀里，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把正要开口唧唧叫，吸引她的小左？小右？他不知道到底叫什么，总归是碍眼的东西，踢到一边，双手紧紧环着她的腰，却什么也没说。
甄珠被他撞个满怀，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何事，只能继续猜测道：“还是夫子批评你了？”
何宴闻着她身上澹澹的荷花香，轻轻蹭了蹭，这次没有否认，小小应了一声。
声音闷闷的，像是在哭泣。
甄珠心里一紧，捧起他的脸庞，仔细看了一眼，发现他眼角红红的，柔声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何宴重新把头埋在她怀里，闷闷道：“夫子不喜欢我。”
不等甄珠继续问下去，他接着说道：“我与学堂里所有受启蒙的孩童相比，年龄太大了，身体又不好，时常缺课，夫子不喜欢我也是正常。更何况……”
“何况什么？”
“夫子与大伯以前是同窗。”他闷声道。
甄珠脸上浮现几分错愕，完全没想到学堂的夫子能和老宅那边扯上关系。
今日老宅那老两口来闹了一场，何宴那边又突然被夫子批评，她不难多想。
她不由怒从心起，脱口道：“这些人来家里闹还不够，竟还去为难你，是吃饱撑着了吗？！”
闻言，何宴愣了片刻，抬起脸看她，“老宅那边来人了？”
“嗯。”甄珠点了点头，“你阿爷阿奶来了，因为卖地一事。还有，张红杏也来了一趟。”
对于张红杏前来一事，他没什么兴趣。左右不过是为了求证何山话里的真伪。
倒是老宅……
他目光闪了闪，神情有些冷，“阿爷阿奶都说了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