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羽民国前往季禺国的途中，我不断告诫自己，不论在重阴山的经历多么不堪回首，都已经成为了过去。但要彻底忘记一个刻毒的女人为了赌咒，残忍地杀了自己的孩子，又毁容自尽，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因为目睹了人性中最冷酷的那一面，而痛彻心扉。
下午我在图书室的书架间徘徊了一阵子，竟然没找到一本能实实在在慰藉心灵的书。
怀着莫名的郁闷，我走出图书室，刚点燃一支香烟，谭檀穿着背心短裤，汗淋淋地沿走廊走了过来：“哥，我想问你件事情。”
我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什么事…”
“我在健身房健身时，听三妖精说你有一把长刀。”谭檀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我想跟多卓学练刀。有可能的话，也可以向上骈和鬼姬讨教。她们诛杀黑女巫施展的剑术真的出神入化。”
“我确实收藏了一把刀。那把刀曾经属于一个叫灰鼠的女人。”我苦涩的一笑，“当初她允诺把刀赠送我之后，当着我的面挥刀自尽了。”
谭檀张了张嘴：“…为什么？”
我深沉地说：“为了尊严。她是一名真正的武士。”
“这么说我就理解了。”谭檀毫不做作地说，“我听老爷子说过，苟且偷生是一种错觉。人在遇到危难和彻底绝望时，为了不遭受羞辱和屈辱，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自杀。邪仙贝伐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杀了自己的孩子，又毁容自尽，应该也是这种原因。三妖精告诉我，当时的情况非常惨烈。”
我神色凝重地说：“自杀是地球上众多生物与生俱来保全自身的本能之一，但是人类自虐和施虐的行为却是例外。把自己的满腹怨气迁怒于苍生，无论如何都很残忍。”我扶了扶谭檀的肩膀，“走，我去房间拿刀给你。但是习武的目的不是为了杀戮，要记住这一点。”
谭檀点了点头。
我们顺着楼梯下了楼，来到我的房间。
程遥坐在床沿，轻拍着香宝宝的背，正在哄她睡觉，见到我们进来，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我轻手轻脚地开箱取了长刀，交给谭檀。她拿着刀美滋滋的走了。
程遥小声说：“你对谭檀就是百依百顺，小心她玩刀弄枪闯祸。”
“在旅途中应该有一技之长用以防身，特别是太漂亮的女孩子。”
我淡淡一笑，走到床前，俯身抚了抚香宝宝粉嘟嘟的小脸蛋，“这小丫头太腼腆，要多用心照料。”
程遥露出温存的笑意：“当个害羞的小淑女也没什么不好。女儿很喜欢你，就是还不好意思开口叫你爸爸。”
我轻点了一下头：“能理解。为人父母，最紧要的就是不要勉强孩子，更不要把大人的意志强加在孩子身上。季禺国快到了，你带着香宝宝再休息一下，我去大厅里看看。”我走到门口，偏过头来，“发生在贝伐身上的悲剧是一个很惨痛的教训，我们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伤害孩子。”
程遥百感交集地点了点头。
我走出房间，乘电梯下了楼。
楚雅鱼变身为一名性感撩人的长发美女，坐在大厅中央面对着液晶屏幕中显示出来的瑰丽彩霞在拉大提琴。胡莉变身为一名短发齐耳的冷艳女郎，在吧台内调酒侍候坐成一排在抽烟喝酒的刺客、三妖精、康仪、安妮、苏昙、嘟嘟、贝拉和吉娜，花酒则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看书。
音乐声中，我走到沙发前坐下，掏出香烟递给花酒一支，自己点燃一支，指了指楚雅鱼：“这么拉风的女人真不多见。”
花酒合上书本，从衣袋里掏岀烟嘴插上香烟点燃，笑了笑：“这么壮观的云彩也不多见。”
我瞅着液晶屏幕：“紫红色的天幕，配上层层叠叠金色的鱼鳞云，真是奇观。”
“彩云之南，蔚为大观。南方的天空总是很奇幻。”花酒喷出一口烟雾，“老弟，古人善于观察天象以辩吉凶，认为人间的恩怨祸福都与天地产生的异象有关，所以行趋利避害之道。依你之见，现在出现在我们眼前的天象，是吉还是凶呢？”
“如果以古人的观点，漫天出现紫气，是天大的祥瑞。但是出现厚重的鱼鳞状的云彩，又是地震之兆，因此祸福难料。”我认真地说，“天空中出现的不同形态，与电离层的变化有关。作为前沿科学，分析电离层的演变可以十分准确地预测火山大喷发和大地震，这比观天象的变化判断吉兆或凶兆现实多了。因为不同形态的天空异象是大灾难产生之前释放的地气和地光的折射反应。对于气、光和电磁场，很多植物和动物很敏感，人类却很迟钝。”
花酒点了点头：“有道理。难怪我女儿缠着樱子和白羽去研究云图和光谱。南方真是神秘之地。”
“从地质构造上来说，正因为南方天灾频发，才形成了多样性气候，火山、地震和冰川极速融化造就了南方的山川河流，也才容纳了众多动植物和稀有金属资源。”我沉稳地说，“人类在资源丰富的地方抗拒火山地震和旱涝灾害生息繁衍，才可能产生和传承文明。为此有关华夏文明的众多开天辟地的神话传说才诞生于南方，在南方以及东南和西南才产生了众多奇异的国度所组成的洪荒世界。”
“要对抗天灾人祸，才使人生成了一场血与泪的奋斗。”花酒弹了弹烟灰，“与祖先抵御天灾人祸的豪情壮志相比，我们显得衰弱不堪。只因华夏上古文明的历史，就是一部在大山和彩云之间来来回回的迁徙史，漂泊与定居都充满悲壮。”
我体味着他的话，内心无比感慨。
胡莉端来了一壶茶，给我和花酒倒了茶水，扁了扁嘴：“男人喝茶，女人喝酒，这世道有些变味了。”
我淡淡一笑：“小狐狸，大家都得靠你伺候，别抱怨了。”
胡莉挺了挺胸：“那当然，我们狐狸一族在内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在外敢闯刀山火海，没什么事难得倒。”
楚雅鱼停止拉琴，偏过头来：“狐狸精，我就不相信你无所不能。我们猫咪一族天生具有贵族气质，才会有与生俱来的神通。”
胡莉翻了翻眼睛：“臭猫咪，别以为会拉大提琴就成贵族了。现在要么去洗衣房洗几个宝宝和姑奶奶们换下的衣物，要么楼上楼下拖一遍地，由你选择。”
楚雅鱼一下子站起来：“哎呀，我在给阿娅小姐炖野鸡汤…”
她放下大提琴，匆匆取了一个小型灭火器向厨房奔去。
胡莉咧了咧嘴：“娇柔造作的女人总是忘乎所以。”她把双手插在裤袋里，“博士，我们在羽民国获得了一批大仙贝弦相赠的珠宝，却没有补充多少生活物资，到了季禺国还得填充，才能保证旅途中的供给。不然肚子饿了，珠宝又不能当饭吃，这是很现实的真理。不知道季禺国的人会不会很友善？按理说生活在彩云下的人，天性都自由奔放。”
花酒表示赞同：“很多生活在大山里的古老族群，确实都淳朴善良。”
康仪叼着香烟走过来：“我和莫雅研究过有关季禺国的零星资料。根据资料显示，季禺国的人在坝区种植糯黄米为主食。很多人把这种粮食错误地认为是高梁，其实不是。”她取下嘴上的香烟在我身边坐下，“中国南方以糯米为主食并喜欢酿糯米酒的古老民族并不多，其中傣族和水族最具有代表性。八拜之交中的鸡黍之交所指的就是用米酒和糯米蒸小公鸡款待挚友。小妞，我想吃小公鸡。”
“康小姐，孕妇都没有你嘴馋，晚餐时炖给你吃。”胡莉眨了一下眼，“不过你得给我讲讲什么是八拜之交？”
“八拜之交指的是古人所认为的八种最值得称道的男人之间的友谊，分别是管鲍之交、知音之交、刎颈之交、舍命之交、胶漆之交、鸡黍之交、忘年之交和生死之交，每一种交往都有一段义薄云天的感人故事。”康仪抽了一口香烟，“其中我最欣赏的是俞伯牙和钟子期的知音之交。自古漫漫天地间，肺腑知音最难寻。”
胡莉嘘了一口气：“康小姐，你动不动就靠在博士身上，就别感慨了。”
康仪端起我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小妞，你真是个醋坛子。难怪看到这么漂亮的云彩，也感受不到一丁点儿浪漫。”
胡莉翘了翘嘴角：“胸大无脑的女人才会看到星星也浪漫，看到云彩也浪漫，连见到只花蝴蝶都自我陶醉的一塌糊涂。”
她白了康仪一眼，扭身走到操作台前坐下。
康仪对我作了一个鬼脸：“反正我被小妞数落惯了。你觉不觉得今天看到的云图特别奇异？”
“以我从前的经验，漫天彤云是暴风雨或暴风雪来临之前的预兆。要是出现一连串鱼鳞状的云带，那多半就预示着要地震了。”我笑了笑，“我正跟花酒兄探讨这事。”
康仪放下茶杯：“花酒兄有什么看法呢？”（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