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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寅天 三

“先生,”大傩仓颉依旧微笑,“领地意识是一种狭隘的观念,多大才算大呢?拥有多少才算拥有呢?以富庶之地扩张兼并贫瘠之土,是不是一种劳民伤财、得不偿失的浪费呢?从前神傩巫鬼与仁从宫来到地球,只择最富美之地而居。舍弃征服穷山恶水,是最明智的减少自身损粍的生存方式啊。相反,若花相当大的代价反反复复与恶劣的自然环境抗衡,甚至逆自然而生存,生命经得起多少折腾呢?家园不在于大小,而在于精心打理。”她缓了缓语气,“此番大傩帕莎祸及天下,一不兼并领土,二不掠财夺宝,三不奴役众生。我隐隐觉得,她连续催毁遍布天下的邦国异界,残忍杀戮,只不过是想恢复从前来到地球上的状态。”

我沉默了片刻:“依大傩所言,要是大傩帕莎真有此意,寅天也不会得到幸免。”

“先生,”大傩仓颉一脸平静,“从前灵坞堪称是浊世中的一方净土,如今寅天也在净化。我以为斩尽杀绝非大傩帕莎本意。除非如今盘踞于寅天的各界生灵,又滋生向外扩张的欲望。”

我想了想:“就算大傩帕莎就此偃旗息鼓,但寅天在富足的状态下必然会导致人口膨胀,向外扩张不可避免。”

“一个女子生一两个孩子,只会促成人口良性循环,倘无节制生育,当然早晚会酿成祸患。”大傩仓颉做了一个手势,“正如水草肥美之地,放牧十只羊可保证羊肥膘壮,放牧一百只而且从不挪地方游牧,就会毁了草场。”

我淡淡一笑:“大傩真是金玉良言。”我拍了拍背箩,“我给大傩送来了一箩新鲜蔬菜。另外我的两个兄弟两天后娶妻,望大傩赴宴。”

“菜我收下,繁文缛节就免了。我历来习惯清净。”大傩仓颉摆了摆头,“抓一只羔羊扛回去宰了吃。”

当我扛着一只羔羊回营地时,与砍竹子归来的上骈和乌萝在路上相遇。

乌萝放下一捆竹子,拭了拭汗:“歇会儿,歇会儿。上骈,其实稍稍施展点法术就不会这么累了…”

“稍稍施展点法术也可以让你怀孕,但那多没意思。”上骈放下肩上的竹子,递给我一个微笑,“博士,让鬼姬给你生个孩子好不好?免得她整天在我面前无病*。”

乌萝红了红脸:“只我生你不生多没意思。”

“那好,我生个女儿,你生个儿子。”上骈毫不做作的说,“免得整天看着那群丫头私下里争风吃醋,我们也索性正儿八经的成博士的女人好了。”

乌萝瞥着我放下羔羊:“怕只怕…”

“怕什么,世人说你我的坏话还少吗?”上骈移步走到我身边,“你相信预言吗?”

我掏出一支香烟点燃:“哪类预言?”

上骈启齿一笑:“从现在起,六年之间你会有十四个孩子。包括小白妞人工授孕的一个。要是这个预言奏效,我的牙齿即刻由红变得洁白如玉。”

我看着她的牙齿奇幻地变白,沉默片刻,望着她的眼睛:“六年之后呢?”

上骈的眼神变得朦胧:“待你尽享儿女绕膝的快乐之后,我再告诉你。”

六年的时光稍纵即逝。

这天当我从睡梦中醒来时,上骈坐在卧室的梳妆台前精心梳妆,她为我生的女儿娇琦像只温顺的小猫咪般靠在我的怀里甜睡。

轻微的叩门声传来。

上骈光艳照人地起身上前拉开了卧室门。

楚雅鱼嚼着鱼干走进卧室,向我做了个鬼脸,抱走了娇琦。

上骈关上卧室门,走到床沿坐下,从床头柜上的烟筒中取了一支香烟点燃,抽了一口递给我:“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你得先召开一个短暂的家庭会议。”

我支起身子叼着香烟靠在床头,下意识的看了看她:“你又怀孕了…”

上骈娇嗔地瞪了我一眼,拉了拉衣服:“生一个古灵精怪的女儿就把我折腾够了,你还想让我受罪…还记得六年前我对你说的话吗?”

我取下香烟弹了弹烟灰:“关于预言?”

上骈点了点头:“这几年爱你的你爱的女人都跟你生了孩子,但这不是关键。加上长大了的香宝宝、梅烟和幽竺,你有了十六个儿女。现在的问题是,田园生活结束了。我们要么放弃家园今天马上离开,要么陪上家人和所有队友以及他们的儿女的性命,与寅天玉石俱焚。”

我心里一颤,随即冷静下来:“这几年寅天都相安无事,除了生老病死,基本上没有天灾人祸。难道大傩帕莎会生事端?”

“不是挑衅滋事,是那个女魔头今晚要来。带来的,除了死亡,还是死亡。”上骈的眼睛湿润了,“本来我以为,平淡的生活会让我的头脑迟钝,我也想蒙骗自己,但是今天的灾祸,从前早已注定。”她镇定了一下情绪,“这段时间不断有人离开寅天去拓展新的国度,成为割据一方的霸主俨然成了时尚,狂热掀起的浪潮会葬送贪欲无边的人,同时也会让无辜的人陪葬。我们为何要成为陪葬品呢?”

我穿着睡衣下床来回踱了几步:“寅天不是我们苟且栖身的居所,这里有我们亲手缔造的家园。我们不能享受了这里的安乐,在灾祸来临时却一逃了之。”

上骈起身走到我面前,一字一顿地说:“那么让我们的孩子离开。”

我启了启唇:“去哪儿?”

上骈脸色严峻:“离开洪荒世界。”

我咬了咬牙:“现实世界也同样是群魔乱舞的人间地狱。如果我们的孩子离开父母的庇护,等于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更惨烈的火坑。你是神,也是我的女人!现在听我的!要是我们都保护不了自己的骨肉,那就一起死!”

上骈呆呆地看着我,半晌,回过神来:“凭你现在说的,要是还有明天,我还为你生孩子。我和女儿在会议室等你。”

她走后我去洗了一个热水澡,在镜子前取了剃须刀准备刮脸,想了想放弃了,转去衣柜前挑了一身休闲服换上,出了门。

齐娅靠在走廊的栏杆上一手抱着几个月大的二儿子,一手抹眼泪,胡莉在轻声安慰她。

我走到两人跟前,看了看眼睛红肿的齐娅:“小凤雏又惹你不高兴了…”

齐娅摇头。

胡莉对我苦苦一笑:“阿娅做了个噩梦,梦见老爷子死了。我也经常梦见自己挂了。被车撞,被倒下的树压死,被一群老鼠活活咬死,被另一个自己扼死…梦终究只是梦,不必当真。”

我探头看了看坐在大厅沙发上喝酒的柏高,收回身子,逗了逗齐娅怀中的孩子:“阿娅,老爷子自从跟我们生活在一起,从来没生过病。他一大把年纪了,即使离世,也是寿终正寝。况且他是大仙,熟知生死之道,所以别难过了。去给孩子喂奶吧。”

齐娅擦了擦眼泪,勉强一下,抱着孩子去乘电梯。

等齐娅下了楼,胡莉叹了一口气:“虽然生活平淡,我还是相信阿娅小姐没有丧失预知能力,看来得准备给老爷子操办后事了。听说仙人都是羽化飞升的,是不是指火葬?”

我掏出一支香烟点燃:“一大早能不能说点别的?”

胡莉咧了咧嘴:“省着点抽,存货不多了。”她扭身变了一个造型,“我不想烦你,但有些事情又不能瞒你。黎明时我观察到有很多巫觋在临大湖的滩涂上用漆成红色的木材搭建一座祭台,今天好像气氛不对。要不要先上天文台看一下,在去会议室…”

我点了一下头,随她走楼梯上了天文台。

通过望远镜,我清晰地看到滩涂上数百名身着白袍的巫觋正在搬运木材,搭起一座正方形的三层祭台。

我直起腰想了想,抽了一口香烟,对胡莉笑了笑:“小狐狸,从前我没问过你,你最喜欢自己的哪款造型…”

胡莉眨了眨眼睛,连续变了几十款造型,最后现出原形,直起身扇动着翅膀:“还是原形毕露好。”

我哑然失笑:“还是变个人形,让我感觉身边有个比较正常的家人。”

胡莉摇身变成一个身着红色低胸连衣裤的短发女郎,朦胧一笑:“怎么样?”

我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一眼看上去像淑女,再看就像*。”

胡莉仰头大笑:“最了解我的人,还是你。”

我看着她的姿态,突然感到莫名的酸楚,但我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招呼她离开了天文台。

我们下楼,穿过走廊,走进了大会议室。

我的儿女们在里面闹成一团。

等女人们各自抱好自己的孩子落座,我示意站在门口的楚雅鱼关了门,也请她和胡莉坐下,然后坐在正首。

有那么一刻,屋里静极了,仿佛整个世界已经停止运转。

我掏出烟盒和打火机,重新点燃了一支香烟。

坐在刺客怀里的女儿欣雅扑闪着大眼睛,奶声奶气地说:“爸爸,抽烟不好。”

刺客晃了晃孩子:“闭嘴,妈妈也抽。”

安妮拍了拍儿子的背:“怎么教育孩子的…”

我逐一看着刺客、安妮、康仪、贝拉、井上樱、嘟嘟、谭檀、上骈、乌萝、程遥、白狼、黑蜘蛛、施珏和吉娜,再看了出落得亭亭玉立的香宝宝、梅烟、幽竺以及胡莉和楚雅鱼,最后看了所有儿女一眼,开了口:“包括小狐狸和猫咪在内,在座的都是我的家人。从前我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拥有这么一个家庭,尤其是会有十七个儿女,还有他们与众不同的妈妈。你们是我的荣耀,可是我无以为报。因为不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我都注定漂泊。而作为一个浪子,不会轻言承诺。或许我能带你们领略某一段风景,在你们的陪伴下走某一段路,却不能给你们一个实实在在的归宿。只因我不会走别人认为可以通向幸福的坦途,我的前路常常无路可走,但只要不停下脚步,便又有了路。如果某一天我倒下了,作为我的女人和儿女,请把我的白骨作为路标,继续走下去,直到走不动为止。”我看了看胡莉和楚雅鱼,“这不是遗嘱,因为我没有个人财产。”

胡莉转了转眼眸:“也没那么寒酸,把臭猫咪卖了,能换一些东西。”

楚雅鱼变了一个造型:“只要不要再打扫卫生,随意卖,反正我会回来。”

我弹了弹烟灰:“长话短说,今天我们将直面生死存亡。把儿女们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好好装饰一下房间。”

乌萝抱着儿子换了一个姿式:“没有必要玉石俱焚。我可以把我们的儿女和团队中的所有孩子送到冥灵大渊去安置,再赶回来陪你。”

我一脸平静:“我的所有儿女都在旅途中出生。人生的路有千万条,只是没有退路。真正的探险家只会勇往直前。我希望成为这样的人,更希望我的儿女,也是这样的人。”

女人们互望,然后纷纷抱着儿女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我示意幽竺坐下,拍了拍她的手:“我能叫你三姐吗?”

幽竺噙着眼泪笑了。

我推心置腹地说:“你和你姐姐出生时,爸爸背着受伤的三妖精阿姨在荒野里找出路,所以没能陪在你的身边。你小时候很乖巧,爸爸内心里很希望你成为一名诗人。因为旅途中,到处可以捕捉诗的韵味。你有什么话想跟爸爸说吗?”

幽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笑了笑:“去收拾房间吧。随便问一句,三姐,把血兔烤了吃了是谁的主意?”

幽竺滴溜溜地转了转眼珠,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鼻子。

我点了点头:“别给你妈妈知道。另外别打蓝玥的主意。狼肉怎么弄都不好吃。”

幽竺起身闷笑着溜了。

胡莉走回来站在我身边:“你没看错,幽竺会成为诗人。”

“但愿她今天还有空写诗。”我做了一个手势,“除了老爷子,把团队里的男人请来。”

胡莉抿了抿嘴:“今天真会死吗?”

我抬眼看着她:“为什么这么问?”

胡莉偏了偏头:“我跟臭猫咪打了个赌,即使化为灰烬,抱着你死的那个人,是我。”

我淡淡一笑:“有没有把握赌赢?”

胡莉扭着腰肢往外走:“赌输了我将一丝不挂躺在你怀里。瞧瞧,明天也香艳。”

我瞅着她的背影,无话可说。

一会儿,楚雅鱼带着花酒、小凤雏、唐岭、韦白羽、许若冰和多卓走进了会议室。

我对楚雅鱼笑了笑:“猫咪,我想和兄弟们聊几句。”

楚雅鱼伸脚关上门,走到我身边坐下:“我早已经不是女人了,想不想证明一下?”

我定了定神,扫了大家一眼,深沉地说:“今天早上我醒来,上骈凭独特的敏感告诉我大傩帕莎今晚会对寅天发动攻击。小狐狸发现大巫女丑座下的巫觋在滩涂上搭红色祭台,基本上验证了这一事实。这几年我们在寅天过着平静的生活,各位都有了儿女,我的儿女更多。客观地说,我们的日子算不上平庸,可本质上是另一种层面上的苟且。因为我们波澜不惊的日子,是拜大傩帕莎的威慑所赐。尽管我们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可以证明,如果当初我们直接上灵坞对抗大傩帕莎,会死得极其悲惨。但是,我们偏安一隅沦落为居家的男人,这是对探险这一职业的侮辱。”

楚雅鱼露出坏笑:“说的漂亮!小白脸才整天跟娘们在床上缠绵。野外办完事立马提上裤子走人才有男子气慨。”

小凤雏理了理头发:“猫咪,怎么调情才狂野等私下和博士探讨。现在说正事。”

楚雅鱼坐正身子:“呃,我以为大老爷们说话可以直来直去。”

花酒掏出香烟和大家分享:“事到如今,要是我们现在走了,比死都还难受。”

韦白羽推了推眼镜:“仓皇出逃恐怕会死的更惨。前两天我就在市场上隐约听人说,离开寅天的有些人被大傩帕莎俘去切碎了喂鱼。”

唐岭打燃火机替我点烟:“大人怎么死无所谓,但是孩子…”

我抽着香烟,沉默片刻:“夜幕降临之后,我带着老爷子和团队里的所有女人去滩涂,兄弟们就在家里守护着孩子们。一旦大傩帕莎发动攻击外面抵抗失守,猫咪就拼死赶回来报信。到了那一步,兄弟们先动手把孩子们全解决了,再自行了断。幽竺最懂事,先从她下手。”

楚雅鱼怕冷似的抖了抖身子,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般落下来:“…博士,幽竺是我一手抱大的…”

我看着她:“把眼泪擦了,别他妈像个小娘们哭哭啼啼!你情愿孩子们被像畜牲似的剥光斩首吗?”

楚雅鱼拭泪:“可是…那好吧,到了那般田地,我最后负责焚烧紫塔号,让所有的一切化为灰烬。”

花酒抚摸着烟嘴:“唐老弟,许老弟,你们俩在黄昏前赶紧配制出一定剂量的麻醉剂,晚餐过后,我们陪着孩子们玩游戏时混在果汁里给他们喝,先让孩子们睡着了,其他事以观后效。”他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老弟,我理解你。到了最后关头,我们都会仰着头死,绝不会跪着求生!”

我死死闭了闭眼睛,看着多卓:“老弟,你在孩子们的心目中是保护神,应该知道怎么处理后事。”

多卓拭去眼角溢出的泪水,默默地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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