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奔驰的列车上
车厢内，有的乘客在玩手机，有的在玩电脑，有的在闲聊，有的在睡觉。
南斐坐在靠窗的位置看书，偶尔抬头看一眼窗外徐徐向后移动的景物。隔一个座位与他同排的一位妖艳少妇在翻看手机中储存的照片，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胖子神情有些沮丧地穿过车厢，回到座位上坐下，看着车门上方的速度显示器，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南斐抬起头来看着他。
胖子揉了揉脸：“我去跟列车长聊了会天，她只一味强调高铁如何提速，却漠视运行中惊人的耗电量。现在的人好像只顾着享受高科技带来的成果，但无人愿意承受与此有关的恶果。”
一旁的少妇插话：“大哥，甭担心，长江上除了举世闻名的三峡大坝，还有好多大坝分分钟都在发电，子子孙孙用一百年一千年，怎么用都用不完。”
胖子乜斜着她：“你大概不知道高原上的雪山和冻土层都在不断消失吧。不说了，你的狗很漂亮。”
少妇美滋滋地晃了晃手机：“它叫酷奇。是我的乖宝贝。我在家天天要给它洗澡，梳妆打扮。”
胖子捏了捏鼻子：“看起来很好吃。”
少妇怔了怔，嚷起来：“什么？你竟然连哈巴狗都想吃！你这人怎么没有一点爱心！”
胖子嘟哝：“主要是现在什么都涨价，唯有爱贬值了。”
少妇负气地收起手机，扭过头去不理他。
胖子向南斐眨了眨眼：“要骂我，最狠的话也只不过是一句死胖子。老子习惯了。”
南斐笑了笑，埋头继续看书。
11. 上海 虹桥机场
黄昏，夕阳洒下一片晕黄。
一架小型私人客机徐徐降落。
飞机停稳后，十几辆豪华轿车鱼贯驶过来停下。
机舱门开启，舷梯下放。
一群男女保镖簇拥着紫月走下飞机，匆匆上了轿车。
车队浩浩荡荡离去。
12. 澳门 观光塔旋转餐厅
华灯初上，餐厅内气氛炽热，自助晚餐正在进行。众多特色菜肴和酒水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涉身360度旋转的餐厅里，可以全方位欣赏澳门及隔海的珠海两座城市的斑斓多姿的夜生活景象。
桦岛弘一陪着一衍相对而坐用餐。
一衍品尝着美食，俯瞰着外面五彩缤纷的夜景，一脸感慨：“没想到当初由几个葡萄牙落魄水手建立了赌场，竟然能把澳门这个弹丸之地发展成这般纸醉金迷的模样。”
桦岛弘一微笑：“历来沦为殖民地的地方，都会缔造畸形的繁荣。因为人类对金钱的贪念和膨胀的欲望永无止境。为了利益，道德完全可以弃之不顾。所以，这个世界上有几类人不可深交，其中一类就是赌徒。”
一衍转了转眸子：“一弘大哥，谢谢你的忠告。其实有人告诉过我，赌博、卖淫和杀人是人类最古老的四种职业。”
桦岛弘一呷了一口酒：“这三类人都混迹在这个城市里，除非赌城消亡，否则不会消失。你说人类最古老的职业有四种，还有一种呢？”
“盗墓。一般我不爱提这个伤天害理的行当。”一衍挪了挪身子：“那除了在赌场混日子，还有什么地方好玩的？”
桦岛弘一实话实说：“女人打发时间的最好方法，就是去购物。买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不会觉得累，一闲下来就累了。”
一衍抿了抿嘴：“我对花俏的东西不感兴趣。还有哪儿好玩？”
桦岛弘一想了想：“那去玫瑰教堂逛一逛怎么样？赌徒乞求好运和忏悔都去那儿。”
一衍扁了一下嘴：“我又不是赌徒。再说我敢肯定不管上帝、圣母玛丽亚和耶稣都绝对不会给赌徒赐福。没有神明会纵容人类犯罪。所谓赦免也只是人类一厢情愿的臆想。哎，澳门有没有专供输得倾家荡产的赌徒自杀的地方？”
桦岛弘一稍感讶异：“你怎么会这么想？”
一衍来了兴致：“弘一大哥，你知不知道什么样的赌才能称为豪赌？轮盘赌、二十一点、猜大小之类的算不上。”
桦岛弘一玩弄着酒杯：“我曾经只和别人站在路边赌过远远开来的汽车牌照的单双号，差点连内裤都输了。你说说。”
一衍一本正经：“能称为豪赌的唯有赌石。从前地处中国西南边陲的腾冲，是亚洲最大的珠宝市场。赌石就是从那儿兴起的。往往赌客为了赌一块石头是不是美玉，不惜押上巨额银票、店铺和地契，剖石的结果将决定赌客是否一夜暴富，或者输光所有家当。所以腾冲城里的铺子和豪宅时常易主。”
桦岛弘一点头：“能理解。虽然与云南比邻的缅甸出产美玉，但玉石罕有，石头倒多不可数。”
一衍做了一个手势：“美玉出自云南、广西和越南，从前这一区域有纵横的四条玉矿带，包括白玉、青白玉、红玉和黄玉，缅甸多出产比玉硬度低的翡翠、水晶和玛瑙。刚才说到哪儿了…哦，赌客在腾冲输得一败涂地后，城郊有座桥名叫送君桥，专门供赌客自杀。赌客跳桥身亡后，有人会出钱请人收尸，置办棺木，就地安葬或把死者的遗体送归故里。因此那座桥是赌徒自杀的圣地。所谓愿赌服输，输了的人即使死了也有尊严。”
“懂了。”桦岛弘一用餐巾拭了拭嘴：“小姐，你年纪轻轻，懂很多东西，是你的朋友南先生传授给你的吗…”
一衍有些扭捏：“我以为你会夸我冰雪聪明。”
13. 上海 外淮
夜幕下，黄浦江两岸鳞次栉比、风格迵异的建筑物闪耀着瑰丽的灯火，江面上一艘艘金碧辉煌的游轮穿梭往来，吸引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游人在一派纸醉金迷的境地里留连观光。
胖子在路边下了一辆双层观光巴士，吃着大杯冰淇淋，沿着江岸一路往前走。沿途不断有游客在夜景下拍照，也不断有混迹在人群中的妖媚女子向胖子发出某种暗示。
南斐倚靠在江边的护栏上，观望着忽来晃去的人流。
胖子走到南斐身边，一脸没好气：“乘观光巴士瞎转了几分钟，就坑了老子一杯冰激凌的钱。人群中有很多妓女，传说中的十里洋场真是浮躁。”
南斐平心静气：“没有营业执照的，叫暗娼。”
胖子继续吃着冰激凌：“不管妓女还是暗娼，反正别想骗老子一分钱。”
南斐看了看他：“太过于自信了吧。几十年了，不论是在城市，还是在穷乡僻壤，我就没有听说过你不被人骗。”
胖子眼珠乱转：“你说这话的意思，是老子比较帅，还是比较傻？”
南斐淡淡一笑：“是善良。”
胖子显得有些委屈：“善良有什么不好……”
南斐目光深沉：“没有什么不好。遇到的坑蒙拐骗的事情多了，你就成熟了。”
胖子舔了舔手中的勺子：“老子宁愿不成熟。”
这时，紫月从人群中闪出来，旁若无人地走向南斐。
胖子瞟了瞟四周，捅了捅南斐：“我看这冷艳的小娘们不会是你等的大教授，不要以为你也长的帅，小心钱包。”
南斐啼笑皆非。
紫月走到南斐面前，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倾身低语：“南先生，你要等的人今夜不会露面了。不过有时候一种失望，会被另一种惊喜完全取代。”
南斐不动声色。
紫月看着他的眼睛：“我认为复旦大学的一个经济学讲师，回答不了诞生一个富翁，到底会陷多少人落入贫困这个问题。要是你有兴趣，我倒可以推荐一个人，圆满地为你解答。”
南斐微微眯了眯眼：“你怎么知道我对这方面的问题感兴趣……”
紫月退后半步，急促地一笑：“在电子时代，对某人感兴趣，这个人的一切都无所遁形。我说这句话完全出于善意。”
胖子凑过身来：“你是警察吗？”
紫月面无表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使警察不至于失业的人。”
胖子看了看紫月，又看了看南斐：“套路太深，他妈的听不懂。”
紫月坦然地向南斐伸出手：“叫我紫月。我很了解你，但你不了解我，这似乎不公平，但有句老话说，相逢何必曾相识，我想试试能否成为你的朋友。”
南斐礼貌性的和她握了握手：“你真的很了解我吗？”
紫月委婉地笑了笑：“至少我知道成为隐士，是你毕生的追求。从你身上，我受到了很多感悟。小隐隐于山是个错觉，持有大隐隐于天下信念的人，才是真的隐者。”
胖子嘟哝：“听听这话说的，不过在光怪陆离的灯光下，呼吸着浑浊的江水散发的腥臭味，打死老子也不相信这是一场所谓的艳遇。老兄，别跟她罗嗦，我们走。”
紫月抬手做了一个手势，一群保镖走出人群围拢过来。
胖子三两口吃完冰激凌，把杯子放在栏杆上，拍了拍南斐的肩膀：“还是跟从前一样，不管群殴还是单挑，老子先上…老子想起来了，当年我爷爷随你爷爷闯上海滩时，在十六铺码头一下船首先也打了一架。”
南斐镇静地笑了笑：“别活在梦里，当年巡捕房的捕快不爱管事，现在四处巡逻的特警就不一样了。”
胖子瞅了瞅四周，松开了捏紧的拳头。
紫月颇为欣赏地看着南斐：“我很欣赏你的理智。”她再次向他倾过身，“你一定会愿意跟我聊聊，因为你的小女友在我们手里。”
南斐怔了一怔，随即平静下来：“哪个女友…”
紫月颇为玩味地看着他：“你有多少女友？”
两人对视。
少许，紫月错开眼神，侧身抬起了左手的胳膊。
南斐看了看她，勾住了她的手。
保镖散开，两人往前走。
胖子瞅了瞅周围的保镖，张了张嘴：“当老子是空气吗？”（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