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阿姐。”
“又不是亲的!”何老太撇撇嘴,声音不大不小,“她是用钱买回的,老二也没明说要收她当女儿,是以,就算把她当丫鬟都使得。”
“她不是丫鬟。”何宴侧头看了眼身后的甄珠,面色认真道:“她是我的亲人。”
唯一的亲人。他在心里补充道。
一听这话,何老太的白眼就差翻到天上去了。
“她是你的亲人,那我们算什么呢?还有你三叔……对了,你三叔那件事你还没交代清楚呢。”
何老太瞪着三角眼,凶巴巴地说道:“今天你若是不把事情交代清楚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吓唬谁呢你!”
“阿爷,阿奶。”
何宴抬手挡住面带怒气的甄珠,凤眸幽深一片。
他抿了抿唇,认真问道:“就我这副残躯败体,你们真觉得我能伤得了三叔?”
何老汉和何老太齐齐愣住了。
确实,就何宴这小身板,就是让他走到那条小暗道都费劲,哪里还有力气去刨那么大一个深坑呢?
不等二人说话,何宴又说道:“而且,我一向敬重三叔,无缘无故为何要害他?”
为何?
他们也不知道啊。
老三更是没说。
何老汉倒是有提了一嘴,问他为何如此肯定是何宴害的他,老三迟疑了好久,最后咬牙道:“我哪知道他为什么害我?反正就是那小子,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爹,娘,你们要相信我,那小子就不是个好人,是个黑心肝的东西,就是他害我的!他还要把我的眼睛弄瞎,让我当不上状元!”
什么?!
不让她的三儿读书当状元?!
这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她这辈子就指望着乖巧嘴甜的小儿子当上状元,让她做上官家老太太享清福呢!
不得不说,何山真是死死抓住了何老太的弱点。
何老太一听,登时火冒三丈,立刻拉上半信半疑的何老汉前来兴师问罪了。
可如今经过何宴这么一问,两人就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了。
“那许是她做的呢!”何老太指着他身后的甄珠说道。
“我?”甄珠瞪大了眼睛,“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她要是会挖陷阱打猎,还至于穿越后想破头要做什么营生吗?
何老太也知道不可能,可她还是不愿意相信乖巧的小儿子会说谎骗自己。
何老汉看了一眼自家婆娘,冷声道:“好了,别丢人现眼了。”
他绷着脸,斟酌开口道:“想来是你三叔受伤过重,脑子还不清醒,因而胡言乱语,导致误会一场。宴小子,你……”
“不是误会。”何宴出言打断了他的话,看向他的眼神凄然无比,苦笑道:“这不是误会。三叔他是……故意的。”
“这是什么意思?”何老汉愕然。
“三叔他上次带了个姑娘来这里……”
何宴垂下眼眸,缓缓讲起前几日何山带着张红杏来家里的事情,随后话锋一转。
“昨天,我去看三叔的时候,他还说阿爷和阿奶已经答应他,要把我爹娘盖的这四间瓦房拿去给他做婚房。我说,这是我爹我娘留给我唯一的念想,不管怎么样,我都不愿意让出。三叔便说,阿爷阿奶自有办法。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你们之所以愿意让我回老宅,也是为了得到这四间瓦房,不然对于所有人来说,我都是个累赘,拖油瓶!谁会费力不讨好的收养我呢……”
他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就跟蚊呐似的,几乎听不清了。
甄珠听完之后,气得手都发抖了!
原来如此!
难怪他从老宅回来就病倒了。
她上前两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脚踩在旱烟杆子上,直接把旱烟杆子踩成两半,白嫩的小手握住了他微凉的手指,娇俏的面容满是怜惜之色。
何宴凤眼低垂,视线在她脚上停顿了一下,阿姐可真是……小心眼爱记仇。
他几不可查地勾了勾唇角,反握住她的手。
此时,屋里寂静无声。
何老汉和何老太满脸愕然。
任他们怎么想都想不到事情的真相竟是这样的!
更想不到一向机灵的老三会突然犯蠢,把他们所有的算计都告诉了何宴!
蠢货!
猪脑子!
这些年的书都白读了!
何老汉脸都红了,是气的,更是恼羞!
何老太则是惊疑不定,实在不信小儿子会蠢到如此地步,声音尖锐道:“我和老头子从来没有这些想法,莫不是都是你自己疑心生暗鬼,胡编乱造的?”
“胡编乱造?”甄珠嗤笑,桃花眼里冰冷一片。
“昨日我是亲耳听到他骂阿宴是拖油瓶!你们以为阿宴为什么从老宅回来会病倒?就是被何山刺激的!要不是沉老大夫妙手回春,阿宴早就不在了!”
“若是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找沉老大夫问问,也可以去问李木匠,昨夜阿宴的情况,他们可都知道!看看我有没有一句谎话!”
“你们倒好,平日里以长辈的身份自居,阿宴生病时不出现也就算了,好不容易病好一点了,还没来得喘口气,你们就上门贼喊捉贼来了!三番四次告诉你们阿宴生着病呢,却不知你们的耳朵是摆设还是什么,愣是装作听不见,端着长辈的架子,非要阿宴出门迎接才进来,多大的脸啊?”
“难道人老了,脸皮皱了,就可以没脸没皮了?”
因为发怒,她的桃花眼越发晶亮,一句一句话就像是巴掌一样打在何老汉的脸上。
他的孙子被小儿子气得差点一命呜呼,他都不知道,甚至连看都没有来看一眼,比外人还不如。
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回来了,这个做爷爷的不关心也就算了,反而先责问他是不是害了他三叔。
何老汉羞恼不堪,想说他其实也是关心何宴的,嘴巴噏张了几下,想要辩解却找不到可以辩解的地方。
想要反驳,同样却找不到可以反驳的地方。
面对甄珠掷地有声的质问,何老汉涨红了脸,彷若失去了所有支撑身体的力气一般,背慢慢弯了下去,再也不说话了。
何老太看了眼老头子,见他垂着头,完全没有辩解的意思,不由在心里暗骂了句不中用,被这小贱人说几句就哑火了。
她收回目光,三角眼直直盯着甄珠,张口便道:“你这贱……小丫头片子怎么说话的?两家相隔这么远,我们怎么知道宴小子病没病?再者,是我们不想关心宴小子吗?是宴小子没给我们这个机会,我和老头子之前就说过让宴小子搬回老宅去住,是他自己不愿意,这能怪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