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雅鱼做了一个手势：“连续两架无人机在东南方向坠毁，我觉得很怪异。诺依小姐，如果法力高强，能不能织一张无形的网？”
诺依想了想：“要是拥有高明的傩术或巫咒，织天罗地网，移地换形，排山倒海也并非难事。”
楚雅鱼莞尔一笑：“这就是了。我怀疑焚城杀人的事情，是邪恶的大傩大巫所为。鬼姬也持有这种观点，只是没有当众明说而已。”
三妖精摇了摇头：“我不认同。如黎伶、术器、石夷、桑林、祝筑、仓颉这些拥有大能又绝世清高的大傩大巫，绝对不屑于在天下掀起血雨腥风。”
白狠转了转眸子：“或者我们从水下沿东南方向去捜索一次，比盲目臆度强多了。玄鸟号的底舱里还有一艘名叫变怪的多功能探测器，能在水下潜九百米，在水上时速每小时可达64节，而且装修相当豪华，配有轻重武器，可乘15人。”
楚雅鱼揉了揉手：“那要不要带几箱酒和穿透视装？来来去去顺便开一下*派对。”
三妖精放下筷子：“猫咪，说正经事的时候别乱调侃。”
楚雅鱼咳了一声：“我是真服了小白妞说正事也会向博士抛媚眼。”
白狼拉下脸：“我天生*，行了吧。到底去不去？”
“要去也得瞒着程督察，她现在最听不得冒险这个词。”楚雅鱼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博士，我们这组人明天上午先乘变怪探测器从水上向东方搜索，中途改变航线潜水如何？”
我权衡了一下：“那把鬼姬也带上。”
楚雅鱼点头：“行。晚上我悄悄去告诉地。免得她也闷得慌，快变成深闺怨妇了。可惜她是鬼，要不然和博士…谁踩我的脚？”
晚上我特意和白狼去玄鸟号底舱察看了变怪探测器。这艘探测器比水妖探测器大将近一倍，拥有核动力驱动装置，一眼看上去却像一艘豪华游艇。
“博士，我已经让猫咪偷了小妞掌管的物资储藏室的钥匙，后半夜我和她会往探测器上搬运至少够一周的生活用品。舱里的寢室有四张床，足够我们轮流休息了。”白狼做了一个手势，“配备的转筒电磁枪和*炮但愿用不上。你认为还需要帯点什么？”
我轻松地说：“带几张怀旧唱碟吧。”
白狼隐约地一笑：“此行我们也许回不来了。可是我没有恐惧感，倒像要私奔那样兴奋。”
我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小白妞，你是一个很特别的女人。倒不是你有超凡脱俗的外表，而是有一颗临危不惧的心。”
白狼直视我的眼睛：“你也是一个很特别的男人。淡泊生死，懂得欣赏却不迷恋一切。”
我淡淡一笑：“这是因为人生就是一场旅行，痛苦和欢乐都是路标，不是终点。”
白狼沉默片刻，捏了捏我的手：“我但愿能和你一样，即使某天倒毙在路上，也要把自己的尸骨当成后来者的路标。”
第二天清晨，我们乘变怪探测器离开小岛时，绯红的朝霞倒映在湖面上，如丝如缕的薄雾聚聚散散，如梦似幻。
雪姑带着蓝玥沿湖边的草地采摘尚沾有露珠的花朵。有的女人举手投足间雍容华贵的特质与生俱来，她无疑就是这种人。
风轻云荡，太阳从水平面上冉冉升起，湖光水色不知不觉间变得格外明朗。
谭檀、诺依、三妖精和乌萝衣着艳丽地跑到甲板上看风景，身着黑色紧身野战服的楚雅鱼给我端来了咖啡，解开衣服扣子在我身边坐下，翘起了腿，摘下墨镜挂在背心上：“湖光山色之中，永远少不了女人的娇声软语。烈焰红唇、碧水伊人才成了永恒的美丽画卷。”
我点燃一支香烟，笑了笑：“不错，江湖的传说因有了女人的参与，才永不落幕。”
楚雅鱼掏出一支细雪茄点燃，喷出一口烟雾：“难怪人世间曾经流传了太多的斐词丽句。博士，在你的印象里，你涉足过的现实世界中的什么地方风景最美？”
“美有很多表现形式，关键要看站在什么角度欣赏。”我不假思索的说，“在青藏高原上看星星，在云贵高原上看日出，在太湖看日落是我生命中刻骨铭心的记忆。”
楚雅鱼挑了挑眉：“典型的浪子情怀。”
白狼从舱门口探岀头来：“现在要不要改变航线？”
楚雅鱼转动着嘴上的雪茄：“急什么，庸俗的女人就是不懂得欣赏风景。”
白狼探出大半个身子：“臭猫咪，你敢说我庸俗？”
楚雅鱼从嘴上取下雪茄弹了弹烟灰：“至少你没有格调。如果你披散头发，香肩微露，小鸟依人般依偎在博士怀里，肯定能领略沿途星罗棋布的岛屿和礁堡的美韵。可惜你一贯只会露胸翘屁股抛媚眼，往往忽略的是无处不在的美景。”
白狼极快地缩回了身子。
“太在乎自己美貌的女人，都免不了虚荣。”楚雅鱼向我摊了摊手：“有个笑话，说男人和女人死时的心境截然不同。男人十分纠结的是艰苦奋斗创造的产业会被谁瓜分，女人在乎的是死了摆什么姿势好。”
我忍不住笑了。
楚雅鱼叼着雪茄站起身：“我去安慰安慰小白妞，免得她负气开着探测器去碰礁石。”
我举了举咖啡杯。
随着太阳渐渐升上天空，我们置身于茫茫的水域之中，岛屿和礁堡魔幻般消失了，仿佛天水连成一片，没有尽头。
唯有在苍茫之中，人才会感觉自身的渺小。可是正因为渺小的人拥有一颗包罗天地的心，才能勇于乘风破浪，百折不挠。
我抬腕看了看手表，招呼大家进舱，让楚雅鱼和白狼改变航向。
变怪探测器调整结构，封闭舱门，潜入水中。
白狼收起內壁防护罩，探测器在水中变得透明。奇妙的水下世界宛如一个七彩斑斓的自然生态博物馆，毫无遮掩地在我们眼前呈现。
三妖精一脸兴奋：“我还以为在水下幽闭的环境里一定会无聊到啃自己的脚趾头。现在好了，能看着各种各样的鱼儿在水中游来游去，根本不会有压抑感。”
楚雅鱼走下操作台：“三小姐，水下的风情万种远胜于陆地。不信你问问鬼姬。”
乌萝含蓄地笑了。
诺依兴致勃勃地拉起三妖精的手：“三妺，我们去做些好吃的，然后痛痛快快的看水下风景。”
三妖精有些扭捏：“我闻不得自己的衣服上有油烟味儿，让猫咪去下厨。”
楚雅鱼弹了弹手指：“只上得厅堂下不了厨房的女人，终究只有观赏性没有实用性。谭小姐，走，我教你做几道好菜。”
谭檀依在我身边苦着脸：“哎呀，肚子突然有些痛了。”
楚雅鱼咳了几声，拍了拍胸口：“还以为我是团队里最好吃懒做的女人，今天终于领教了。”她偏过头，“小白妞，我好像听你吹嘘过你做糖醋鲤鱼挺拿手…”
白狼坐在操作台前转动椅子：“你一定记错了，我不爱吃醋。”
楚雅鱼转回头翻了翻白眼，卷起袖子走向厨房。
原以为改变航线会有所收获，但是我们除了领略到浅水区域和深水区域的不同景观外，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转眼，五天一晃而过。
变怪探测器在临近黄昏时浮出了水面。
甲板延伸、自动栏杆和桌椅弹出之后，白狼打开舱门，让大家出舱透气。
天水茫茫，无边无际。
三妖精靠在栏杆上叹了一口气：“本来以为此行会大有收获，不料到现在依然还是茫然无绪。我们已经过了两架无人机先后坠毁的区域，连一片残骸都没见到，回去真找不到理由向程督察解释我们这几天干了什么。”
楚雅鱼扭身变了一个造型：“三小姐，有些事情根本没有解释的必要。要是回去有人问，只用说姐闷得慌，就是出来吹吹风而已。”
三妖精扁了扁嘴：“猫咪，要玩世不恭的话，还不如说我们结伴到水下看鱼儿又裸泳又表演艳舞好了。”
楚雅鱼翻了翻眼睛：“鱼儿裸泳？亏你说得出口。恐怕地球上只有人类在自以为是地纠结裸与不裸。”她掏出一截鱼干咬了一口，“博士，除了水还是水，看来我们只有返航了。”
我在椅子上坐下，点燃一支香烟，观察着辽阔的水域，沉默不语。
谭檀放下手中的微型高倍望远镜，扭头看着乌萝：“鬼姬，我们在水下水上都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你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这片水域的情况吗？”
乌萝似乎笑了一笑：“妹子，鬼神并非无所不能。”
谭檀沮丧地扁了一下嘴，转回头举起微型高倍望远镜继续观察。
楚雅鱼用肩膀碰了碰诺依：“诺依小姐，你在地上画个圈就能捕小兔子，那能不能在甲板上画个圈让水中的鱼儿跳上甲板上来呢？”
诺依理了理头发：“猫咪，有时候你真幼稚。”
楚雅鱼扭了扭腰肢：“我才不幼稚。江河湖海最大限度地开启了女人的情感寄托闸门，同时又满足了女人各种病态的幻想。但是置身其中就会倍感无聊。所以女人玩角色扮演的游戏时，爱扮性感风骚的空姐、女教师、女军官、女护士、女仆之类的形象，没人愿意刻意扮成船员。因为博击风浪不仅枯燥无味，而且船在水中的起伏晃荡会让人产生各种不适感。特别是喜欢吐的女人…”
三妖精打断她的话：“猫咪，别借故发挥。去煮一壶咖啡，烤些甜点。虽然风平浪静没有什么发现，但看看夕阳落晖也不错。”
楚雅鱼咳了一声，掏出一副墨镜戴上：“闷骚的女人都爱营造所谓的浪漫。”
时光在变怪探测器不断激起的浪花中飞逝。不经意间，夕阳的光辉将铺在西方天空上的大片云霞浸染得万紫千红，以至湖面上仿佛绽放着万点彩光。
大自然总是在相互映衬中编织绮丽的风景，然而诸多诗意和风韵需要人去细细捕捉和品味。
白狼走出舱给我添了咖啡，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从盘中拿起一块饼干咬了一口嚼着，瞥了在甲板前端观赏晚霞的几个女人一眼，压低了嗓音：“博士，正南方好象有些不对劲。”
我换了一个姿势，顺着她说的方向望去，远远看到天边仿佛弥漫起了浓重的雾气，显得十分灰暗。
我抬头对白狼笑了笑：“可能暴风雨要来了。”
“开始我也以为是乌云低垂翻滚形成雨雾笼罩了湖泽，但细看才知道不是。”白狼做了一个手势，“在正南方呈现的雾带仿佛是一道封闭一方天水的墙，纹丝不动。”
我想了想，招呼谭檀把微型高倍望远镜拿过来，站起身观察了一番，放下微型高倍望远镜：“呈现的景象是阴阳天。”
谭檀眨了眨眼睛：“哥，什么是阴阳天？”
“就是在早晨或黄昏时，偶然会出现在山水之间与天水之间的自然景观。这种现象发生时，一方的天空会显得特别明亮，另一方的天空会显得特别昏暗。”我皱了皱眉，“不过阴阳天的现象通常伴随着雷鸣闪电产生，乌云雨雾移动的速度很快，是暴风雨来来临时的前兆。现在在正南方形成的灰暗云雾带确实象一堵墙纹丝不动。”
白狼舔了舔嘴唇：“那我们是否马上调转方向去正南方一探究竟？”
“小白妞，”楚雅鱼走过来，上下打量了白狼一眼，“我承认你在衬衣下摆打个结不扣衣扣的模样确实迷人。只是你在如何卖弄性感方面在行，并不等于你也是能驾驭风浪的行家。如果风雨就要来临，我们偏偏要往暴风眼里钻，明摆着是去找死。狂风暴雨掀起的巨浪随时会让这艘该死的探测器散架沉没，令我们死无葬身之地。别说葬身鱼腹是你想过的最浪漫的结局。我忍了几天一直没说，我讨厌粉红色的船舱，彩色玻璃隔间，水晶灯具以及雕花的杯盘。一片暧昧中总让我觉得是和一群廉价的恬不知耻的娼妇在开水上*派对。虽然博士看上去不像色迷迷的嫖客。”
白狼有意无意地扯了一下衬衣：“猫咪，别抱怨了。我们是出来冒险的。现在那一方天水感觉有异，我认为值得去探寻一番。”
楚雅鱼看了看我，揉了揉头发：“雾里看花也许很有情调，可雾里航行…好吧，由我来驾驶。谭小姐，我建议你换一款口红。穿吊袋低胸连衣裙配腥红色的唇膏，无论如何都显得恶俗。”
谭檀一脸委屈：“你上午还夸我的唇柔美…猫咪，喜怒无常很容易引起消化不良。”
楚雅鱼白了她一眼，甩了甩头发，走进舱去。
随着航向改变，我们渐渐靠近了在南方的云雾带。
没有一丝儿风，笼罩在天水间的灰暗云雾仿佛凝固了一般。
楚雅鱼驾驶变怪探测器驶入了云雾之中。
立时，夕阳的亮光在我们身后消失了。昏暗中一派混沌。
雾气宛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令人非常压抑。
能见度极低。变怪探测器打开的远光灯和近光灯，根本穿不透雾气投射。以至连近在咫尺的水面都看不见了。
雾气并没有随变怪探测器前行飘浮移动，而是如层层叠叠无形的墙叠加在一起，穿行其中让人丧失了时间和空间的存在感，仿佛自身的肉体随时会消失，剩下的意识已经成了脱离了躯体的鬼魂。
我们聚拢在甲板上，彼此发出的呼吸听起来都变得异常沉重。不知不觉中，雾水浸透了我们的身躯，寒意从脚底往脊椎骨侵袭。
我们竭力想保持清醒，但是所感受到的是铺天盖地的莫明的恐惧。似乎有无数无形的手，从四面八方挥舞着想扯掉我们的衣服，抓挠撕裂我们的躯体。
我看到三妖精、谭檀、依诺相继色变发抖，便赶紧让大家回舱。
乌萝走到舱门口抹了一把脸上的雾水，顿了顿脚步回过头来：“博士，有时候天地间的有些事情，知道了比不知道还糟糕。当然，你这次带我们出来如果不是单纯为了满足好奇心，可以继续向前摸索。”
我竭力挤出了一个微笑。
乌萝转回头走入舱内。
我点燃一支香烟刚抽了一口，雾水就把香烟打湿了。
白狼拭了拭顺着脖颈往下流动的雾水，扣上湿透了的衬衣扣子，目光异样地看着我：“尽管没有狂风和雷鸣闪电，但下一秒钟我们就可能因撞上坚硬的物体粉身碎骨。要是非死不可，你会怎么想？”
我抛下香烟，淡淡一笑：“你猜猜？”（未完待续）
